茜雪:我是很早就离了园子的人,倒也落得个清净自由

知遇集

茜雪这个人物如果不被拿出来说,说不定很多人都把她给忘了。

因为她虽然是和袭人、鸳鸯、紫鹃她们那些个姑娘们一道进的贾府,可据说她却是因为“枫露茶事件”被宝玉撵出去了。

后来她也没有出现过,最多就是无意间提及姓名罢了。

比如在《红楼梦》第四十六回《尴尬人难免尴尬事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中,鸳鸯因为贾赦要纳她做妾的事向平儿说真心话:“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比如在鸳鸯口中提起过茜雪。

说明茜雪实际上也是和“鸳、袭、平、紫”她们都是一起的人,这就让“宝玉撵走茜雪”这个问题产生了争议。

因为宝玉素来是怜香惜玉,喜欢在姐姐妹妹们的脂粉堆里鬼混的。

那为什么非要和茜雪过不去呢?这个原因值得考究。

我对茜雪的离开有如下推测:

一.宝玉是真的一时兴起,耍公子脾气

虽然说宝玉算得上一个怜惜女孩子的主子,只是他到底是个主子,发起脾气来的时候也是有的,甚至有一次都伤害到了跟他十分亲近的袭人。

在《红楼梦》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龄官划蔷痴及局外》这一节中,宝玉因为心里有气,更兼着叫了半天没人开门便踢了开门的人一脚,只当是什么不懂事的小丫头,没想到来者是袭人,倒也让他自己吃了一惊。

这抬腿踢在肋上的一脚可不轻,甚至让袭人吐了血。

宝玉也因为是袭人所以怜惜她,感到抱歉。

只是当他踢下去的时候只当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的,这说明了他潜意识里还是有主仆的阶级对立面的。

而且袭人尚且因为这不知轻重的一脚吐了血,更何况一个更加幼弱的小丫头?宝玉就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了吗?

或者说,如果来者是个小丫头,他踢了她以后是否将来也会感到内疚、惭愧?

不过不说长远的话,就放在眼前来说,人在怒气头上做的事情往往都是会欠缺理智的,常常感情用事。

通常也只是为了当时的心中痛快,发泄心内的不满。

所以如果说宝玉为这“枫露茶事件”迁怒到茜雪头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茜雪自己主动离开贾府的

在《红楼梦》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中,我们再来回看一下“枫露茶事件”。

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说着便要去立刻回贾母,撵他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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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兼着李嬷嬷吃了他留给晴雯的豆腐皮包子,更是心里来气。

但是文章中说的是宝玉虽然迁怒于茜雪,打碎了茶钟子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但说的确是要撵走这个他的奶母,成天把自己当成“祖宗”的李嬷嬷。

并没有说要撵走茜雪,可是最后却是茜雪走了,李嬷嬷还是在这里当“祖宗”。

在《红楼梦》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 林黛玉俏语谑娇音》中,李嬷嬷甚至对着黛玉和宝钗这些人还要“恶人先告状”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将当日吃茶,茜雪出去,与酥酪等事,唠唠叨叨说个不清。

这件事情虽然是李嬷嬷的错,可是连着熙凤看见她排揎宝玉的人的时候还要担待她,让她老人家放宽心一点。

或许是茜雪不想牵扯进这些争端所以自动离去的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毕竟“枫露茶事件”以后若是被人说三道四也定是说她惹得宝玉生气,大概别人也不会说李嬷嬷的吧。

她或许不想变成他人说三道四的谈资,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被人当成笑话把柄。

三.茜雪作为“替罪羊”被贾母等人撵出

虽然是宝玉发了脾气,但是却也是惊动了贾母的。因为宝玉一摔茶杯子就早有贾母遣人来问是怎么了。

大家族最要的就是脸面问题,也最忌讳“家丑外扬”。

而这件事情必然牵扯出不仅是吃了宝玉的“枫露茶”这样的事情,还要牵扯出宝玉给晴雯留包子什么的。说起来就像是因为吃了宝玉留给身边丫头的东西所以厌恶李嬷嬷,那就更要让李嬷嬷说那些女孩儿是“狐媚子”,是“妖精样的东西”了。

也许晴雯没有顾虑到这些,可是袭人是考虑到的,所以她要求宝玉:“你立意要撵他也好,我们也都愿意出去,不如趁势连我们一齐撵了,我们也好,你也不愁再有好的来伏侍你。”

然后宝玉立刻沉默了。

袭人说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于她自己来说,宝玉对她的很多关照,甚至是她和宝玉试过“云雨情”这些事情也一向是她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

而且宝玉会给晴雯留东西,同样也会给她留她爱吃的东西。

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或许就会牵扯出很多口舌了。

所以很有可能在这里茜雪就成了用来息事宁人的“替罪羊”,毕竟奶过哥儿姐儿们的老嬷嬷们还是很多人不敢得罪的,怕他们仗着自己是个“祖宗”把事情闹得更大,那还不如找个小的的错,打发完事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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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高鹗的续书中再也没有提到过茜雪,但是在脂评本里说她在贾府落败以后,还去过狱神庙安慰宝玉。

就像在脂评本里说嫁给贾芸的那个丫鬟小红后来也在贾府败落之际对宝玉等人给予过帮助。

她们虽然一个早就离开了贾府,一个离开贾府之前备受排挤。

只是她们最终在贾府落败之后,给过她们曾经的主子温暖,足以体现高尚的人情美和人性美。

往事不追究,不计前嫌,颇有行侠仗义之风。

或许某种程度上离了贾府,也是落得个自由清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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