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穿新衣,戴新帽!
说起过年,每个人都可以滔滔不绝的说上三天三夜,话题不外乎是我小时候过年是什么样子?我们家过年是什么样子?我们那边的传统习俗是什么花?小孩能笑着领到多少压岁钱,大人心里滴血要发出去多少压岁钱!等等。。。。
可今天,我要说说我家乡的年,四川遂宁的年,我老陈家的年,十年前我十三岁的年。
小时候我们最期待的事就是过年,可以穿新衣服,领压岁钱,吃很多好吃的,小孩们会聚在一起玩耍,可以向家长要新玩具,在过年那几天可以肆无忌惮的玩耍,家规可以在那几天松懈一下。
在遂宁那种十八线开外的小城市,没有电子科技的普及,没有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有手机,iPad,电脑,那时候一放寒假,遂宁的街头巷尾都充满着浓浓的新年的喜庆。
我的童年在遂宁的一个小镇上
那时候,小镇没有工业的污染,没有高速公路的占领,镇上里里外外一派祥和;
那时候,每临近春节,镇上的集市都格外热闹,在外工作的大人们都回家了,回到生养他们的那片土地;
那时候,爷爷奶奶会在集市上买很多年货,爷爷以前是干部,每年会收到很多很多年货礼包,很多象征吉祥的春联和福字,会选上最好寓意的一副贴在大门上,客厅也会挂上新的福字,这样,家里就添了几分喜庆,年味也随之而来;
那时候,院子里每家每户都会宰一头肥猪,一部份肉会做成香肠,一部份则腌制成腊肉,从来都不知道每家每户都会有的东西会是四川的特产,会包装后放在商场里,价格还贵的离谱;
那时候我们不想爸,不想妈,却格外的期盼过年。
每逢过年前一周左右,小孩被问的最多的问题永远是“成绩好不好?期末考了多少分?”过年后一周的问题是:“压岁钱领了多少啊?打算怎么花?” 我的回答永远是:“比你家孩子好,你家谁谁谁那天还被老师留在教室了,压岁钱收到很多。”
长大一点了,过年回家问问题还是那些人:“你在成都读书了哇?学的护士哇?就是打针输液哇?成绩好不好”?我对那些人的耐心永远都那么好“是,我在成都学护士,成绩好的很。”再到后来我们长大了,奶奶也年纪大了,便搬到城里居住,可以不用再回到那个小镇上,可有时候过久了城市里钢筋混水泥的生活,就好想回到那个原始的地方去,去呼吸干净的空气,去小时候奔跑过的地方,去河沟是抓抓螃蟹,甚至再和小时候老爱逗我的大人们聊聊天。
在我的印象中,过年就是所有亲朋好友都会在一起,大人们一顿饭能吃上三四小时,小孩的一顿饭半小时便结束,酒足饭饱后定会继承四川人的传统美德,打麻将,斗地主,这是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小孩就三五结伴的在院子里到处疯玩,包里揣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那时候我们没有现在这么多电子产品,却总能玩的不亦乐乎。
小镇的天黑的很早,月亮早早的就挂在夜空,满天的繁星在那里闪闪发亮,烟花炮竹在我们那里没有限制,有些家里会放礼炮,希望来年能平安顺利,一个个礼炮在夜空绽放,显得格外美丽,那时候觉得礼炮是很神奇的东西,可以从地面冲到天上,还能绽放的如此美丽。而在如今的遂宁,过年前后一周,每晚的烟花礼炮声不绝于耳,若此刻我在遂宁,窗外的烟花礼炮能把人震的烦躁不堪,而此刻我在上海,屋里屋外都一派寂静。
大人们会放烟花礼炮,而小孩呢?玩的东西就多了,手擦炮,冲天炮,马鞭绳,还有很多一些当地的叫法,不知道怎么用文字表达,反正就是有各种各样的适合小孩玩的东西。每年,我的哥哥会买上很多这些东西,各种各样的,一部分来娱乐他自己,一部分来娱乐我,一不小心,就丢一个小鞭炮在我脚边,而我总能被吓个半死。
团年饭
过年最重要的就是团年,团年最重要的就是团年饭了。
那时候只要爷爷一句,今年我们家几号团年,那么不管在哪里的孩子都必须回家,所以,不管姑姑们生意有多忙,都会提前一到两天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大姑是做服装生意的,每年都会给爷爷奶奶带上新衣服,在我的印象中,爷爷奶奶总有穿不完的衣服;三姑是做卤肉食品生意的,每年团年饭桌上的卤菜都来自三姑父的手艺,那时候我特别自豪我三姑是做卤菜的,从小到大,我只吃三姑家的卤菜,觉得别人家的始终赶不上自己姑姑做的。
到了团年这一天,家里一大早就忙碌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挂在笑容,大人们有各自的事忙,我和妹妹会在这天穿上新衣服,在门口迎接客人,爷爷说这样显得礼貌,端茶递水则是我们晚辈的事,每当有人夸我和妹妹乖巧懂事时,爷爷奶奶脸上总会不自觉的扬起一种自豪感,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
爷爷这人好面子,在这天任何事都必须面面俱到,开饭时间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团年的饭菜必须好吃又好看,最好是一看上去就能够让人食欲大增的那种,上菜的顺序,菜品种类,如何摆盘,这些都必须按照家里的传统习俗来,不能有任何的差错,所以那一天在厨房忙碌的大人们很辛苦,不过也很开心,一年也就忙碌一次。
那一天,爷爷辈的人坐一桌,他们聊的话题是他们年轻时候,改革开放时候,是一些历史话题。爸爸叔叔辈的坐一桌,聊的是他们小时候,或者去年在哪里工作,做什么生意,挣了多少钱;而小孩当然和小孩坐一桌,我们聊的是学校的事,然后再商量吃完饭去哪玩!怎么玩!
那时候我们觉得世上没有什么比过年更开心的事了,不用管作业,也不在乎会不会说错话,做错事,用四川话讲就是 耍翻天也没的人管你!
压岁钱
说出来的都是泪,到我的手上的都是小钱,大钱都在我爸妈,爷爷奶奶那。
那时候的年,是每个小孩期待的事,也是我最期待的事。
慢慢的,我们长大了, 离开了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奔跑的小镇,住进了钢筋混水泥的电梯房,那种独有的年味也渐渐被淡化。
如今的我们,随时都可以穿新衣服,不用再等到过年;
有足够的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不会再有收到压岁钱时的那种喜悦,反而要给晚辈发红包;
随时都可以去餐厅吃美味又可口的饭菜,只是没有了过年对香肠腊肉的那种期待;
童年的玩伴如今也各奔东西,只是庆幸在遂宁的那个小镇上,还有几个回去可以随时联系的同学,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肆意打闹,那是一种被时间也带不走的友谊。
小时候,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大城市是什么样子?
十年后的现在,我在上海写下这篇回忆录,这座城市里,别说年味了,连人气味都那么稀薄。如果说现在过年没有年味,那只能说明你所在的地方没有年味,因为我敢肯定,在遂宁,或其他的小城里,大街小巷肯定人满为患,夜晚肯定灯火通明,烟花炮竹肯定响彻整夜,麻将馆里肯定热闹非凡,各个旅游景点肯定是人山人海。
在家的人是体会不到在外游子此刻的思乡之情,就觉得,哪怕在家被爸妈唠叨也好,哪怕陪奶奶逛公园也好,哪怕和小妹妹玩鞭炮也好,哪怕躺在沙发上看春晚也好,哪怕半夜被炮竹声惊醒也好。也不愿待在这敲打着这些字。
所以,以后每年,我都要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