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初秋,颖子专注的听着生物老师分析着伴x隐形遗传病的遗传概率。罗亮的父亲贸然的闯了进来。
“我找……”所有人都肯定是找罗亮,而罗亮也站了起来。
“……罗颖”
所有人的诧异目光都汇向颖子,颖子皱了皱眉头,疑惑的望着这个从小就认识却没有什么交集的叔叔,只见这个带着奇怪表情的中年男子对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颖子跟着他出了教室,九月底天气还是燥热的很,阳光炙烤着空气,空气煮食着他们这群嘴里担心着独木桥下的悬崖心里却想着桥那头的美好日子的高三学子。
中年男子站定,像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爷爷死了。你家里托我来接你”
颖子怔住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浑身如同被浸入冰水中,寒冷到麻木。眼泪喷涌而出,流到了心里,冻伤了了心脏。
回到家中,出乎意料家中没有一个人,灵堂设立在已经定居城里的小叔旧屋里。说是明年大伯家要娶亲,颖子要考大学。颖子心中有些不解,但是很快悲伤就淹没了思绪,让她无法思考。颖子赶到小叔家,见到了那样陌生的棺材里躺着那样熟悉的一具躯体。她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是任泪水肆意。
人们常说“不见棺材不落泪。”大概是因为只有棺材摆在眼前现实才能逼着你面对既定的现实,不然人是会自我麻醉的吧,毕竟悲痛持续袭来,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压垮。
哭到声嘶力竭,头痛时她被母亲拖到了厨房。厨房里姑姑们和婶婶们都在,每个人都红肿这眼睛。这大概是颖子这十八年遇到最压抑的场面。不过她没有在意,只是麻木的端起饭碗,麻木的嚼了几口米饭,喝了几口水。
终于,颖子发现奶奶不在,问过婶婶后才知道奶奶躺在平时他和爷爷住的老房子里。是啊,奶奶与爷爷恩爱了半辈子。那个在外面辛苦做工却将工资全数上缴,那唤她“莲~”一辈子,那个一辈子容忍她脾气从没骂过她的的温柔男人现在闭着双目躺在了人一辈子都很少提起的棺材里。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打击。
颖子去看奶奶,在那个闭塞的小房子里,奶奶正坐在床上和大姑抱在一起落泪。颖子想开动脑子让奶奶更舒服一点,便去屋外摘了一些橘子,剥开橘子想让橘皮的清香缓解一下房间里的压抑。然后,几个橘子的力量太微弱,颖子便再一次来到了橘子树旁。
这时,堂哥看见了,很气愤的训了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吃橘子”。
颖子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是放弃了再摘橘子。被冤枉的难受与不平没能冲破胸中浓郁的要固化的悲伤,宣泄出来。
接下来几天,颖子守在爷爷灵堂旁,吃饭,流泪,喝水,流泪。泪水一天比一天少了。直到那天爷爷的尸体被运去火化。当大人们揭开棺盖,将爷爷的躯体抬出了棺材,颖子才看清了爷爷的躯体。他表情很安详,只是身子瘦的不成样子,被癌症折磨了三年,也许归去对爷爷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但是颖子却不能接受,她冲过去,没来的及抱住爷爷的腿,只能抱住自己,跪倒在爷爷的脚下,哭的撕心裂肺。
从此,这句给了颖子十八年关爱的躯体将化为灰烬,归于尘土。
从此,回到家呼唤“爷爷”已只有空旷的房子才会回应。
从此,每次提起爷爷这两个字还要好久才能消化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的现实。
自此以后,颖子想起爷爷的好时就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慈祥老帅哥从小把颖子举在怀里,用胡子扎她脸蛋。时不时背着奶奶偷偷给她钱买零食偶尔和她一起偷吃辣条,还有趁奶奶去厨房时夸耀自己炒菜比奶奶好吃并让颖子多吃点。这么难以割舍的人就这样被割裂出颖子以后的生活,可是颖子却找不住伤口,伤口却好像无处不在。你痛也好,麻木也好,你却做不了任何事情。颖子那时没能从大人手中夺回爷爷的躯体,也没能从病魔手里夺回爷爷的生机。颖子从那时就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太多事情是一定抓不住的,可是她还是会很难过。但是颖子还是好好的生活着,时而咀嚼着那些温暖的回忆,同时珍惜着眼前的人。
死生亦大矣,我们能带着喜悦很快的习惯着新生命的到来,却很难接受亲密的人的逝去,不是死去有多么可怕,而是我们的生命中新的部分可开拓新的部分,但缺失的那一部分,永远是缺失的,没有其他可以替代。
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失去什么,请珍惜此刻的相对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