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大海全是水。
刚刚掉进大海的水珠想挣扎一下,但是却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因为他看不到自己,他看到的只是大海的蔚蓝。他试图摇晃一下大海,可是他甚至连自己也感觉不到。
开始,他很愤怒。可是没有人理他。愤怒之后,他又感觉到很沮丧。他是不是委屈地流出了眼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因为他的上下左右,全部是水,一望无际的水。
等水珠冷静下来,他觉得他所崇拜的大海太无视他了,或许大海并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好,也没有他事先想象的那么好,或许他本来就不属于大海。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他觉得他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尽管他知道做到这一点太难了。
平静下来之后,他仔细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决定先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再说。他回忆起,昨天,随着电闪雷鸣,他与其他伙伴们兴奋地跃进大海,然后,就这样了。在大海里,他觉得他自己什么也不是,除了随大溜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想离开,他想离开这个让他觉得有些窒息的大海,离开这个让他丧失了自己的大海,可是谈何容易。他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他与其他水珠里的太近了,根本无法分出彼此。
他们与另外的那些曾经是水珠的水们一起随着海浪一起涌动,一会儿被卷入几米深的地方,一会又被泛到海面上,又可能随着一个浪花跃向天空。有一次他与几个伙伴一起,分散成了几滴水珠,他又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周围的那些水,都紧紧地挤靠在一起,一起涌动,一起飞跃,或者在深海中静静地什么也不做。水珠想,等我在这几米深的地方的时候,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渐渐地,他停止了思考,不假思索地木然地随水涌动。
忽然,他听到一阵喧哗,周围的水像沸腾了一般,一个个洁白的浪花泛起。有的伙伴们喊,天哪,一大群鱼儿过来了!水珠打起精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大群鱼铺天盖地同步向一个方向游动,后面好像还跟着几十条大大的鱼儿,后来他知道那叫鲨鱼。几条大鱼集中群鱼最密集的地方冲击,同时张开大嘴,将面前的小鱼儿吞进口中。群鱼被撕开一个缺口,但很快又合拢上,继续往一个方向快速前进。一大个空间里,满是冲锋、散开、聚合,满是杀戮、逃避、挣扎。
水珠看呆了,但没等到他有什么反应,群鱼已经运动到了他所在的水域,他被大群的鱼儿挤涌着急速流动,有时还会被带向空中,有时他也被鲨鱼连同鱼儿一起吞入嘴中,被尚未死亡的小鱼儿搅动着,慌乱而酥酥的感觉,才几秒种,他又被鲨鱼从鳃里排了出来。水珠们被着激烈、快速的气氛感染着,欢叫着,一会沉浮,一会飞跃,我们的主人公水珠沉沉的心也被搅动起来了。
这种状态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猎者与被猎者渐渐远去,水珠惊魂未定,回味着刚才的一切:这真是一场生动生命力的展示!这真是一场迁徙与狩猎较量!弱小的鱼儿,形成一个强大的鱼群,丝毫不惧怕成队鲨鱼的袭击。虽然鲨鱼的冲击扰乱了他们的队形,但很快他们就会恢复原状。虽然鲨鱼吃掉了很多鱼儿,但是鱼群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在一步步走近自己的目标。看着偶有的鲨鱼嘴边漏下的鱼儿的碎屑,嗅着些许的血腥味儿,水珠被刚才的情景深深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