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宵夜：暗夜里难舍的爱恋
伊犁多胖子，这和当地人的饮食习惯有很大关系，特别是对宵夜的钟爱。
和每一个伊犁人说起宵夜的故事，都会得到滔滔不绝的回应。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大多数的伊犁人一样，经常混迹于夜色里的各种饭局酒肆，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在灯光昏黄的路边摊，在烟熏火燎的夜市上，我们对酒当歌，我们窃窃私语，那些吃吃喝喝的日子成为今天说笑的谈资。
一般来说，伊犁人的夜生活从晚上七八点开始，有时候会认真地邀请，更多时候则纯粹是一时兴起的搭伙，寒暄客套或者勾肩搭背，一段故事就打开了。
酒，是伊犁宵夜最忠诚的朋友。
一干人等的拼酒或应酬按下不表，最有意思的还是三五知己的小酌。
最早的时候是肖尔布拉克特曲，小瓶七块多，大瓶十多块，每人一瓶包干到户，后来是伊力老窖或者中度特，价格涨了，但是酒量减了，话比酒多。
佐酒的菜品就五花八门了，烤肉是标配，羊肉一定要选每串带一块肥油的那种，羊肝要闻味道，必须保持新鲜，牛板筋不能太老，羊心一定要嫩，羊排一定大块，塞皮里面的作料味道适中。“皮辣红”和“老虎菜”也一定要上，皮牙子可以消解部分血脂增量，醋能软化血管，香菜和青椒催生好的口感。面肺子的汤一定会单喝一碗，调汁要加进红而辣的辣椒，陈醋够味。
当然，霍烂鸡、馄饨和臊子面、抓饭、牛肉面、炒田螺、红虾尾也会穿插其中。
伊犁的夜市就在这样的你来我往里热闹着，那些缭绕的烟火，那些香菜、辣椒、孜然混合出的味道弥漫着小城的夜晚，微醺的，大醉的，肆意的，爽朗的，城市的面孔也在这活色生香里生动无比。
伊犁人不喜欢单独去吃饭，特别是宵夜。
最常见的是，下班之后不想回家，于是，打个电话给朋友。如果有一种检测的机器或者大数据抓取，我深信，在伊宁每天下午八点多的上空，穿来穿去的电波里，无数的关键词里，“吃饭”一定是频率最高的一个。你约他来，他又带他的朋友来，吃饭的地方再碰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招呼，握手，三杯过后尽开颜，不久，就会合桌子，一个原本单人的吃饭就成了盛大的聚会……说话的声音一定很大，劝酒的态度一定不容置疑，抢着买单绝不是状给别人看的。
因为工作性质，我经常会值守夜班，下班都在子夜以后。
下午吃的那点揪片子或者奶茶馕此刻感觉几乎消耗殆尽，于是，会和下午约局的朋友联系。一般这时候，他们第一场饭局已经结束，总会有两三个意犹未尽的人此刻一边笑骂，一边催着。
于是，某个深夜的24小时营业的串串店，或者某个尚未打烊的川菜馆，就会闯进来几个摇摇晃晃的人，店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只和忙着招呼，看起来比较清醒的人交流，对于其他人的絮语置若罔闻。
落座，看茶，点菜，上酒，一场孤独的狂欢就此展开。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人们大多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有一份按月付薪的工作，有房子，有波澜不惊的家，就和知足了。
夜晚，刚好能够给这些白日里一本正经的人们，这些端坐在写字间和办公室里的人们，这些需要隐忍和忙碌的人们一个最好的理由。夜宵的摊位或者街头的小菜馆里，这些白天孤独的人们抱团取暖，惺惺相惜。
夜色和美食是最好的调和剂，填充和弥漫着小城里人们躁动不安的心，一碗凉皮子让人瞬间清爽，一份椒麻鸡满是人生况味，乌苏啤酒带来熟悉的味道，每一个沉浸其中的人，此刻都成为自己心灵城堡的君王。
哪怕会大腹便便，明知会滋生“三高”，很多时候，伊犁人还是自觉自愿地深陷其中，面对宵夜的诱惑，无法自拔。
如果说，美丽伊犁的宵夜提供的是俗世人们的一顿餐食，倒不如说，在这样一个心灵疏远的时代，伊犁人聪明的借题发挥，没有人真的是冲着那些高脂肪、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而去，人们喜欢和贪恋的，是那种静夜里明亮的心思，恍惚里彼此的坦诚。
蔡立鹏2017-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