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淡水泉
我去琅岐岛的时候,正是三伏天的中午。俗话说:“寒不过三九,热不过三伏”。在这个点过海可真不是个滋味。天上看不见云丝,海面上也没有一丁点的风。看到的只是在炽热阳光下蓝的发紫的海水。也许是赶上退潮,船行的缓慢,前方的海岛,似乎也显得格外遥远。
船总算靠了金砂渡口。上了码头,早在那等候的老战友儿子把我引到家中。一进门,多年未见的老战友,从院内的水井提上一个早以镇得冰凉的大西瓜,笑着对我说:“这个时候上岛,真是有口福,渴了光吃西瓜就行了。”看到碧绿的西瓜,早已按捺不住的饥渴油然而生,心里痒痒的。老战友拿着刀,照着瓜的中间,轻轻一压,只听“咔嚓”的一声,整个瓜就裂成两半,鲜红的瓜汁顺着刀口流了出来,顿时凉气四溢,仿佛连眼睛都充满了清甜的凉意。“嗬!黑籽红瓤,好瓜。”不等切完,我不客气地抓起一块大的,扎扎实实就是一大口。痛快!一股清凉甜甜地流进肺腑,浑身顿时有了一种清爽的感觉,嘴里甜丝丝的。一边吃瓜。老战友一边告诉我,他承租的那片沙地,今年仅西瓜就可以收成六万多斤,一会儿让儿子领着我去转转。
稍事休息,已近日落时分。琅岐岛的傍晚是美丽可爱的,一朵朵云彩红的像着了火似的,红彤彤、金灿灿的。转眼之间,它又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与我捉迷藏,轻柔地向大地母亲的身后躲去。海面让西沉的红日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潮水伸出无数雪白的手,轻轻抚摸着沙滩,矫健的海鸥,追逐着浪花,欢快地鸣叫着。
我呼吸着海边自由的空气,向村外的瓜田走去。一抹绿色映入眼帘。它绿得滴翠,绿得心醉,绿波之间仿佛缀满千苍百黛的翡翠。稍顷,连自己也沉没在这绿色湖泊中。瓜田里藤壮叶盛,碧绿盈盈;柔韧的瓜蔓交错铺展;上面的黄花嫩叶,向人轻拂;瓜叶上水珠晶莹透亮,闪闪欲滴;还有藤叶下不时传来的蝉鸣声;这一切,是那么的令人陶醉。
轻轻拨动瓜叶,只见瓜蔓上结的全是拳头一样大的小瓜。我感到纳闷,现在不正是吃西瓜的时候吗?怎么这瓜才这么一点点大。“这是晚熟瓜,十一月份才能收成。”老战友的儿子站在面前笑着对我说,这个厦大的工科男,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充满着朝气,给人一种清新,強健的感觉。“您是初次来金砂岭吧?”我点了点头。于是,他像个小主人似地谈了起来。
五年前,我的老战友来到琅岐岛,从金砂岭的村民手中租下了这片离村较远的荒芜沙地。当时是荆棘丛生,石子遍地。为了让土地恢复生机,整整半年时间,他带着两个工人起早贪黑,仅凭一辆斗车,搬走了一块块的石头,运来了一车车的泥土,填下了一担担的有机肥。不知洒下了多少的汗水,才开垦出这两块瓜地和坡上的一大片葡萄园。直到春雨过后,撒下的西瓜种子,抽出嫩绿的细芽,黄色的沙土渐渐被绿叶掩盖,新萌的小花也露出了笑靥。他才第一次离开琅岐岛,回家小住了几天。
小伙子还告诉我,种瓜最困难的是瓜苗寸把长的时候,由于岛上风大,说不定哪天夜里,狂风一来,瓜苗就全遭了殃,因此每到瓜苗出秧的时候,老战友常常是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从没种植经验的他为了这片瓜田,四处拜师求教,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盖膜,花开疏花,果密疏果,就像了解一个人一样,摸清了西瓜生长的脾性。才有了今天丰收的硕果。
他指着眼前这片晚熟瓜说:“这是前年从日本引进新种,经过两年的培育,这些瓜终于适应了琅岐岛的气候。有了这一新品种,我们福州人到了十一月份,照样可以吃上本地产的大西瓜。这是多么令人开心啊!”见他说得那么详细,那么自豪,我不禁问他:“这些都是你经历过的吗?小伙子腼腆地笑笑答:“我是上了大学以后,每年的寒暑假才到岛上帮忙的。”
我们一路走着聊着,不一会儿,来到另一块瓜地。这里全都是早熟瓜,地里瓜叶有点枯黄,数不清的大瓜圆溜溜地躺在沙土地上。“挑个瓜吃吧”他说着就跳进地里挑起瓜来。“你会挑瓜吗?”我好奇地问。“怎么不会啊,这两年在岛上我可学会了不少本领。”他一边敲着瓜,一边对我介绍:“瓜是否成熟,一看表皮是否硬滑,色泽是否深沉;二看收花和瓜蒂是否已经收缩凹陷;最后便是听声了。用手指头弹瓜,声音“得得”发脆的是生瓜,“卜卜”浑厚的熟瓜。”说着,他抱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瓜,放在石板上,一拍即裂。“哈哈,沙瓤!”小伙子自信满满地说:“您看,我们种的西瓜,都是等到这样成熟再采摘的,也没有用过化肥,沙甜,个大,水分多,虽然价格贵一点,但仍然是供不应求的。这不那边又有人来买瓜了,您先慢慢吃着,我得过去帮忙装下车。”
我突然觉得心里甜蜜蜜的,这不仅是瓜甜,而是我在岛上看到,听到,所带来的回味。我的老战友从登上琅岐岛租下这片荒地的那一天起,就把理想揣在胸中,一步步地去构筑自己的田园之梦。他历经风雨、困顿和辛劳,他珍惜一切充满绿色的生命。他倾心培育的何止是瓜果,更是懂得生活,热爱生活的一代新人啊!
2013年8月30日晚于琅岐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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