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我出生在河南一个贫困县里。我的父母是重组家庭,母亲是一个精明的贵州人,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北方农民。我的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我出生时,姐姐已经嫁人,我们会偶尔联系,但并没有过多接触。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家里忽然来了一个女人,穿着一条宽松黑裙子,身形消瘦,脸更显得小。正常亚洲人的黄皮,眼角微垂,眼下的些许皱纹。她的头发头发长长盘在脑后,双手略带拘束放在腿上。我理所当然认为是客人,放下书包后打算出去玩。
“这是小梅吧,我是你大姐”。那个女人在看到我的时候,对我露出一丝羞涩笑容,带有一丝羡慕的讨好。我疑惑的看向母亲,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我同母异父的大姐。
大姐出生在贵州,一直在母亲前夫身边长大。这次来河南投奔母亲,想要在这里安家结婚,结婚的对象是母亲给介绍的,比大姐大了十多岁。大张旗鼓一阵后,大姐收了彩礼,办了酒席,和男人搬到了一起。虽说成了夫妻,但大姐和大姐夫一直没领结婚证,姐夫虽不满却也没过多在意。不久后,一个贵州男人找上门来,拿着结婚证,声称大姐是已婚的,强行带走了大姐。那个和大姐办了酒席的大姐夫在找不到大姐后,开始来我家闹了,从我们家拿了钱方才息事宁人。
我讨厌这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大姐,她让我们家在丢人过后,更使贫困的我们更是雪上加霜,父亲和母亲吵了一顿,母亲呜呜哭泣,委屈的解释着她什么也不知道。父亲除了重重的叹息,也只能更辛苦的劳作。
再听说大姐是我大学的时候。一大早就被母亲的电话吵醒,母亲急切的告诉我,大姐要去世了,得了很严重的病,已经治不好了。母亲想去贵州,见大姐最后一面,但苦于路途遥远,又患有心脏病。彼时正临近期末阶段,母亲急病乱投医,想让我放弃考试,陪她会贵州见大姐。一方面是重要的期末考试,一方面是没有感情的讨人厌大姐。我在痛哭一顿后果断拒绝了母亲。
母亲最后也没有见到大姐最后一面,一方面母亲不认路和身体原因,没法独自做火车走山路。另一方面,母亲常年待在家里,只有父亲一人干活收入,手里没有一丝积蓄,无法负担得起路费。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终陪母亲回了贵州。在这里我也听说了姐姐的故事。
母亲是在大姐十几岁的时候离婚的,母亲的前夫是个包工头。当时的南方,所有女孩子的出生都是为了家里男孩子过得更好。因为要供家里唯一的男孩子读书,母亲变被全家卖给了包工头男人。随着生意的失利,包工头生意越做越差,恶习缺越来越多。他就开始嗜酒,稍有不顺心的时候,便辱骂母亲生不出儿子,怨大姐是个赔钱货,然后对母亲和大姐拳打脚踢,实施暴行。母亲受不了跑了,被在贵阳打工的父亲带走了。母亲走后,包工头男人丝毫没有收敛,他每天更加放肆的打大姐,把生意的不顺和母亲的出逃一股气的撒在大姐身上。后来,包工头男人没钱了,开始琢磨把这个稍有姿色的赔钱货女儿卖出去。找到买主后,包工头男人不打大姐了,美名其曰养好伤。但每次都更加阴沉的看着大姐,像是恨入骨髓。终于,在大姐被送走的前一天,包工头男人强暴了她。那是大姐这么多年挨打以来第一次反抗,她挣扎着,哭泣着,求饶着,用尽了一切方法,却没能阻止悲剧发生。暴风雨结束后,包工头男人沉沉的睡去,大姐拿着刀刺向了包工头男人。
大姐嫁人了,那个买了大姐的人鳏夫在去接大姐的时候,看到了现场的一切。鳏夫没有声张,拿走了包工头家里所有的积蓄,处理了包工头男人,带走了大姐。没有人直到包工头男人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意他在哪里。鳏夫威胁大姐,乖乖听话跟着自己,否则就举报她杀父,告诉乡亲她和父亲乱伦。人言可畏,大姐最终妥协了。鳏夫对大姐并不好,他把大姐当成一个性奴隶。没人知道大姐受了多少苦,只是大姐整个人越来越憔悴。我初中那年,大姐联系上母亲,说出了这么多年的遭遇。母亲立即给大姐寻了一门亲事,帮助她逃出来,想让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后来事情败露,大姐被接回贵州,又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鳏夫开始逼迫大姐接客,为自己赚钱。大姐一旦反抗便会遭来更严重的毒打。
大姐身上开始长紫色的斑点,大家都知道,大姐这是得了艾滋病。鳏夫嫌弃的赶走了大姐。大姐不忍继续找母亲,回到了自己曾经住了很久的家。大姐卧病在床了,她死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她在自己的遗书的最后写“我想过死,也想过活下去,终于不用纠结了。”
我把大姐的信烧了,更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再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