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力均衡,Balance of Power,它可以说是国际政治当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之一。
在某个时期的国际体系里,如果没有一个国家强大到足以用武力毁灭其他国家的生存,那就实现了均衡。
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国家,其他势力会联合起来对抗它,这个过程叫作“制衡”。
制衡发展到最后,威胁被消除,均衡又得以恢复。
在“二战”之后的世界里,美国要想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安全,就得利用好这个“势力均衡”机制,而不是光靠物质力量优势去碾压对手。
那为什么19世纪的英国和20世纪的美国,没有变成势力均衡的制约对象呢?
美国国际关系学者马克·布罗利的理论提到,势力均衡的存在,和霸权国家的出现,不一定是非此即彼的。
有一类霸权国家,非但不会被势力均衡所约束,反而会成为它的受益者,那就是所谓“自由领导者”。
这类国家,以近现代的英美两国为代表,主要是海洋强国。
它们也搞对外扩张,也经常发动战争,但并不以直接控制土地和人口为目标。
“自由领导者”维持霸权的模式,是建立一个覆盖全球的商品和资本网络,从这个体系里获利。
它们也要承担维持体系的成本,比如帮助自己的盟友反击入侵者。
总的来说,“自由领导者”型的霸权国家,形象比较柔和,不那么容易被排斥。
那什么样的霸权国家,容易遭受制衡和围堵呢?
看看两次大战中的德国,以及20世纪初的日本。
德国和日本的共性,是不用体系来笼络盟友,而是想凭武力优势,建立封闭市场,独占土地、人口和资源。
像这样的国家,最容易触发势力均衡机制,成为众矢之的。
“二战”之后的美国,在物质力量上已经达到顶峰。
但物质力量能不能转化成权力“资产”,还得看其他国家肯不肯接受,会不会触发势力均衡机制。
美国要想让自己的霸权变得更稳固,一定要重视体系的力量,要充当全球开放经济循环的领导者,把制衡的矛头引向苏联。
美国能从西半球的一个区域强国,成长为资本主义世界公认的领袖,不光是靠自身物质力量的增长,跟英国的存在也大有关系。
在18到19世纪的世界舞台上,美国所处的美洲只是边缘地带,欧亚大陆才是主角。
英国作为当时的“自由领导者”,一方面建立并维护了全球贸易网络,另一方面在充当欧洲政治的仲裁者,扶持大陆盟友挫败拿破仑法国和威廉二世德国的挑战。
美国实际上是在英国羽翼的庇护下,遵循英国制定的规则,才走完了崛起的第一步。
而美国要想成为英国霸权的继承者,也得重视欧亚大陆这个世界舞台的主战场。
但是,“二战”结束后的欧亚大陆,形势跟19世纪已经很不一样。
在拿破仑战争时代,英国凭借自己的海军优势,加上奥地利、俄国等大陆盟友的协助,就足以击败挑战者。
但随着战争规模的升级和财政消耗的扩大,到了“一战”时期,英国已经顶不住了。
它要靠美国的紧急“输血”和直接出兵,才能打赢战争。
到了“二战”,美国更是不得不直接下场,同时对抗德国和日本。
但就算这样,战后的美国在欧洲也做不到一家独大,东南欧大部分地区被纳入了苏联的势力范围。
凯南讲,从“冷战”初期的形势看,苏联在欧亚大陆坐拥空间优势,距离更近,部署军事力量、输出政治影响需要的时间都更短。
因此,美国绝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和平时期就退回美洲,远程观望,等到真正的战争爆发才介入。
它需要把自己的存在感直接延伸到欧亚大陆,组建一个制衡联盟来回应苏联地位的上升。
凯南的这个判断,在当时的美国外交界又开了一个先河。
“离岸制衡”这个词,它是英国在鼎盛时期采取的外交策略。
平时不掺和欧洲大陆的权力斗争,等到威胁出现时,再利用势力均衡机制,组建军事同盟来回应,这样可以节约和平时期的军费开支。
美国在“二战”结束时,也想过要模仿这种办法。
但凯南说:不行!苏联的领土、人口和经济体量,不是19世纪那些中等强国可以比拟的。
要是等苏联的威胁完全显露,再投入资源,对美国来说风险太大了。
它需要在和平时期,就维持在欧亚大陆,尤其是欧洲的政治和军事存在,把对苏“遏制”常态化。
“地缘政治学”。这个概念,我们在国际新闻里经常听到,有时甚至都滥用了。
“五大工业中心”:北美、英国、西欧、苏联和日本。
这五个区域,不仅位置便利,可以影响全球海上交通线,而且具备现实的军事价值。
无论是西欧还是日本,都有能力生产大型舰艇、战斗机、装甲车辆等先进武器,它们是现代战争的基石。
这五个工业区,还有大量现成的机场,在陆海两栖战争中是进可攻,退可守。
美国既然不可能入侵苏联,那就应该重视英国、西欧和日本的作用,把它们发展成盟友,再让盟友分担自己的防务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