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河堤路上走着,车上坐着父亲和我。河岸弯弯向前,路,也跟着弯弯向前。我们打车回家了。
司机应该是健谈的人,莆一上车,他已把我们的处境打听个遍,当听我父亲说起,这医院骗钱,住院还不如回家养着的话,司机长长的哦了一句。也是,从这家医院接回的病人,大多是回家等死的,想到等死,我的心不由抽了一下。抬眼看看父亲,他灰白的头发刚刚剃过,还算精神,可是眼睛黄黄的,脸颊也塌陷了。不时有点僵硬的转头看着河岸,口里说,沂河变化大啊,他年轻时来临沂,这两岸还都是荒草。我也转转头看向窗外,河岸上的杨柳都在风中摇摆,一带碧水荡漾着,我想,这沂河是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呢。河水追着岸,慢慢向前跑去。汽车也追着岸,快速向前跑去。可是,谁都跑不过时间。
陪床的时候,我会觉得时间很慢,慢到像父亲手臂上的点滴,一滴一滴,药水拖曳着惨白的白炽灯光。缓慢的向下滴着。一个上午,都在这打点滴中度过。早晨中午时,我去食堂打饭,路边是几丛迎春花,那时,迎春开的正盛,鹅黄的小花一串一簇,路过的行人脚步匆匆,或脚步迟缓,没人看。此时河岸上也开满了迎春,在尚有余寒的河风中摇曳。隔着车窗,我都能看到他们晶莹剔透的花瓣。河中偶尔会有一叶渔舟,舟中两人打渔,父亲最爱吃鱼,看到这渔舟,我又转过脸来,不知这份景致,父亲还能看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