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街,东南西北。江旗扉的老家在晋北一个小镇。虽然这么说了,“镇”总让她觉得是个秀气的词汇,上颚牙齿合鸣有几分咬牙切齿的精干和气定神闲的柔情。不像这个地方。
虽然每年回家都会回来一个中午一大家子聚一起吃个饭,可她似乎是好几年都没回来这个地方了,因为回来也似乎无下榻之处。毕竟自己孤僻成瘾的状态她也知道。
看这道儿上,稀稀疏疏的黄昏的曛色被与空气沆瀣一气的微尘更曲折成慈悲的光影,这个地方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破旧,又不屈服地颓废。主干道上几乎没什么变化。十年前那些商家还在那儿,牌子风吹雨淋,褪了色,又重挂上簇新的浮雕字样。
小时候和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和辣条的表妹偷偷去的南街半道儿拐弯儿的那家小卖铺变成了熟食店。那个时常嘟囔你这孩子有福大命大的老爷爷早不知道去哪了,容颜也在我脑海里逐渐被销蚀磨去,变得残缺不全。只是笑眼和周边密密的开成花儿的皱纹还闪着关切的光,在记忆里发亮。
这地方,真是几乎一点不变啊。而且就这么四条街,江旗扉觉得自己闭着眼都走得来。
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道地的家乡话:“小女儿你去哪儿咧?”
都这么大的人时常被认是初中生。江旗扉噗嗤一声笑:“大爷我都上大学了。”
“噢噢,我以为你初中生。”
车里气氛有些尴尬,江旗扉说:“呃,大爷,先去下一小。”
“你是本地人吧?普通话说得挺好……”
江旗扉一怔,马上转了腔调:“我说习惯了,在家里说家乡话出来就不自觉。诶这儿东梧书店还没变,我出生就在的,现在这么久了都,小20年了呀。”
“是呀,我孙子前几天到那买那什么杂志去了,噢噢,是《儿童文学》。你咋回来还打车?我还以为你去村里边,县城里这点路还打车。”
“我爸妈不在县里,我回来转悠转悠。哈哈,那个儿童文学现在老贵了好像。”
走到那个地方我下意识回避了。这条街格局没变,房子易主倒是不少次了吧。对面卖煎饼的也早就没了,那么大店面卖早餐,再好吃怎么撑得下去。还有傅莉俐住过的小区。现在她在省会早早就开始了工作,兴许几年后都要结婚了。我二姑一家比我还早地逃离了这个地方。也许我不该用逃离这个词,毕竟不能把我自己的想法强安在别人的行为上,作为他们行为的缘由。
一次又一次看似风光实则狼狈的逃离,实际上是一次又一次可耻而懦弱的逃避。
江旗扉下了车,面前是一座完全陌生的楼。
所谓物非,人亦非。
2000年千禧年,江旗扉才4岁。她对小说里那些描述着1999年跨年时小恋人们看似刻骨铭心的相聚难能理解。就像2012年被杜撰的世界末日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他们坐在班里面面相觑,最后可爱的女孩子忿忿说了声:“玛雅人这群大骗子。”
她对自己小时候的记忆仅剩下这样一幅画面。江旗扉牵着妈妈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来,似乎是回家的路,被水色晕染的一片空白里的一抹胭脂红竟然有了几分写意的美。
至于幼儿园,那时她就极其顽劣,而父亲又娇纵,冷天儿怕冷,热天儿怕热,一年四季恐怕能在幼儿园呆的日子也不过一个季度左右。从小就是一个对学习深恶痛疾的一个孩子,长大了也会不怎么样,正所谓恶根难锄。
带着残缺不全的启蒙教育,江旗扉从这所幼儿园逃离了,又“进入”了这一条街相隔不远的小学就读——没错,这一小就是县里最好的小学,迄今似乎依然是。然而,开学第一天,就出了问题。
校长和江旗扉的父母认识,在这地方一般都是要7岁才上小学。而这个连钱都数不清的女孩就要上小学,未免有点悬。江旗扉妈妈是个向来争强好胜的女人,坚持要让江旗扉参加入学考试,却令人惊奇地考到了年级36。
进了年级最好的一班。2002年这个落后的小县城所有的教室还是平房,冬天烧炉子取暖,口儿或者通风管道堵了就满屋的烟气。黑板也是直接就在墙上的,个子从小矮到大的于是总是坐在前排的江旗扉吃了不少的粉笔灰。
忘了说开学第一天的趣事了。总是在店里抱着忙碌母亲的大腿大声号哭要求她陪她玩儿的永远长不大的这个熊孩子,她妈既不能像以前那样气急了就一脚踹开,实在忍无可忍,哄着说小学更好玩,把熊孩子半推半就地塞进了小学。
于是,开学第一天,她妈忙着给她报道,轰隆轰隆百十个家长揪着他们的小鸡仔挤进一班,就看见自家的熊孩子抱着外面的一棵柳树嚎啕大哭,班主任想拉都拉不走。
最后江旗扉她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好言好语地哄,终于不情不愿地进了班。
江旗扉的小学生活就这样到来了,这时候她爸换了第二辆车,江旗扉也成了这座小县城里少有的坐上了小轿车的孩子。
而江旗扉的恶劣发展史,这才要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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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发错的傻叉作者
因水平太次大家凑合看嘿嘿嘿话唠也结巴的嘿嘿嘿
希望有多一点点的阅读呀(ಥ_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