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远
(一)
1995年7月1号,泰兴市,某产房里。
“啊~啊~”
……
“恭喜你呀李先生,是个儿子呢。”
“真的吗真的吗?”听到医生的话,李海满带笑意冲进病房看望自己的妻儿。
妻子大汗淋漓,虚脱地躺在床上,孩子在妻子的怀里哇哇大哭着。
“请问李先生李太太,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我们需要登记。”一旁的医护人员提醒道。
“想好了想好了,叫李白。”两夫妻异口同声道,说完后望着对方笑起来。
1995年10月25日,宁德市霞浦县,某户人家里。
“啊~啊~”
“出来了出来了,再用些力!”
“哇啊哇啊……”一阵婴儿哭叫声穿透屋顶。
“周英呀,是个女儿呢!”
“真的吗,小英,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女儿了吗。”方爸爸欣喜若狂。
“真的真的,就是我们的女儿呀。”
“哎哟喂,小宝贝儿,真漂亮,宝贝儿,爸爸给你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方子衿,喜欢吗?”方爸爸抱着女儿乐呵道。
怀里的小孩儿突然就停止了哭声,张着眼睛看着方爸爸。
“看来我们女儿是喜欢这名字呢对吧小英?”
“是是是,瞧你乐的。”方妈妈看着自己像个小孩似的丈夫满足地笑了。
(二)
方子衿从九个月大就跟着外婆生活。
外婆家在霞浦县,那是她出生的地方。那里铺满了阳光,好似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东海之滨。大海,滩涂,岛屿,青山……光影无时无刻地变换着,壮美的海上日出和金灿耀眼的落日余晖,都是大自然对这片居民的馈赠。五彩斑斓的海面,闪烁金光的滩涂,星星点点的渔船,伴着小子衿一起长大到九岁。
九岁那年,方子衿被父母接到了城里去上学。
从上小学以来,李白最不喜欢的便是语文课了。每当学到唐朝的那个李白的诗歌时,同学们总会打趣他:嘿,李白,都怪你写这么多诗,害得我们天天要背书。每当这时,听着同学们的哈哈大笑,他总懊恼于父母为自己取的名字。当他把自己的烦恼告诉父母时,他们笑了笑安抚道:小白呀,爸爸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像你书上的李白一样优秀,我们小白长大后也是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的对吧?
“嗯,我以后也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三)
当方子衿被班主任又一次叫到办公室时,她还没等老师开口就说道:“老师,你放心,我没有谈恋爱。名次嘛,一直在前面总会有下降的时候。”
“子衿啊,老师也不想指责你,这也是你父亲看到你最近成绩后的意思。只是你看,你最近的名次跌得太历害了。你要知道,你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样下去别说重点,连一本都成问题了。”
“我会看着办的老师,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方子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父亲?方子衿冷笑了声,他这时候这么在意自己了,那他为什么不在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时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呢?
“李白,那个……那个我可以追求你吗?”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不认识的女生,红着脸跟自己告白时,李白正思考着,海伦凯勒公式。
“同学,追求的权利在你,你看着办就行。不过我现在没那心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没其它事我就进教室写作业了,再见。”说完他便径直走回座位。
“你小子行啊,听说是6班的班花呢,就这样把人家拒绝了。”一旁的同桌挤眉弄眼道。
“段海,你数学题写完了?还有200天你就要高考了,你有这八卦的时间不如多刷几个题。”李白白了同桌一眼。
“是是是,学霸,小的这就刷题去。话说,诗仙你想好报什么大学了吗?”
“嗯,香港大学。”
“哇哦,果然学霸就是学霸呀,兄弟我相信你可以的。”
(四)
拿着香港大学通知书的那天,李白把自己的一伙朋友聚到了一起吃了顿“散伙饭”。
“诗仙啊,祝贺你如愿考上香港大学!”
“谢谢,段海你小子去了北京也要好好的。”
“那肯定,我要到大学谈场风花雪月的爱情,哈哈哈……你呢,不会到大学还是一副拼命学霸样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还是要学好专业知识。然后,再做做自己喜欢的事,自己赚些钱出去溜溜,还要坚持运动。至于恋爱呢,随缘吧。嗯,目前的打算大概就这么多。”
“挺好挺好,我们诗仙要一直优秀下去啊,来,干杯!”
“干杯!”
九月的烈日下,拿着当地一所二本学院的通知书,方子衿独自拖着行李从容地踏进了校门。
在这个不太平的夏天,父母终于分道扬镳。意志消沉了一个月后,她想通了,自己不应该对自己不负责下去了。既然木已成舟,那就接受现实吧。大学是新的开始,她要重拾上进心,努力地朝远方跑去。
固然有遗憾,但人谁还没些遗憾呢,不然怎么会长大呢。
(五)
大二那年,李白开始了人生的第一场恋爱。虽然这段恋情最终以女友出国而结束,但他依旧感谢这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教会他如何去爱。
大四那年,李白凭借着出色的简历,成功地获得了本校研究生推免资格。毕竟,哪个学校会拒绝一个年年拿奖学金,获得全国大学生英语大赛一等奖,成为简书签约作家,在青年文摘发表过文章,靠自己走过大半个中国的优秀学生呢?
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在朋友圈秀恩爱时,方子衿依旧独身一人。
舍友问她:“子衿啊,干嘛不找个人陪陪自己呢?这样,天冷有人为你暖手,下雨有人为你撑伞,饿了有人为你买吃的,多好呀!”
“是呀是呀,你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就在宿舍不然就是操场,也太无趣了吧。天天看那么多课外书,做那么多运动有什么用啊?”
方子衿听后扯了个大大的笑脸说:“因为我喜欢的东西都很贵,我想去的地方都很远,我要爱的人超完美,不努力怎么办呢?”说完她吐了吐舌头。
怎么办呢,不努力怎能遇到将来那个好的另一半呢?得把自己变好才能遇到好的人呀。
偶尔也会有孤独的时候,但就像歌里说的那样,她相信那个他正在与自己相遇的路上马不停蹄,张开怀抱,好像就在拥抱着他。她不介意他的慢动作,也不介意他们的擦肩而过,反正迟早会遇到。
所以当她拿到香港大学的offer时,她知道他们越来越近了。
(六)
接到香港大学录取通知的那天,方子衿也收到了一条简书评论。
“欢迎加入港大!”评论的ID叫李白。
李白是谁?李白是简书app的签约作家,坐拥十多万粉丝,而方子衿恰是那十几万分之一。
“谢谢,还请多多关照呀!”回复完方子衿高兴地跳了起来。
说起来,当初考研选学校的时候,李白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呢。
从大一开始,方子衿便开始在简书上发表文章。那时,无意中看到一篇文章,喜欢的不得了,作者叫李白,她当即关注了他。从他的文章中,她了解到他每天五点起床看书看电影,坚持输入与输出;知道他坚持运动;知道他靠自费走过了大半个中国……那时候,这个叫李白的作家就像是她人生中的明灯,指引着她一步步走向正道。他给她树立了好的导向,然后她就顺着一步步探索,成为了现在这个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也不错的姑娘。所以在选择考研学校时,她毫不犹豫填下香港大学。一方面是因为喜欢的歌手在香港;另一方面她想,万一能碰上那个叫李白的作者,要亲口对他说声谢谢。
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我。
当李白在简书首页推荐上,看到一篇《从二本走向香港大学的我经历了什么》的热文时,他点开看了看。
作者青青子衿他认识,不久前看过她写的文章,知道她是个很认真生活的姑娘。
“欢迎加入港大!”他当即敲下评论,并衷心的为这个姑娘高兴。
(七)
“你好,我叫李白。”
“额……李白?也许我叫杜甫。”当初次同同一导师的学生打招呼时,方子衿是这么说的。
“咳咳咳,那个方同学呀,这位男同学真叫李白。”
在听到导师文教授的“提醒”后,电光火石间,方子衿好像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或许……同学你是简书的那个李白吗?”。
“是的。”对方显然带了些讶异的口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在开玩笑。你好,我是方子衿。青青子衿的子衿。”方子衿顿时羞得想钻到地底下去。
“没事,怪唐朝的那个李白太出名。”李白忍着笑意同那只伸出的手握了握。
“啊,对了!方同学莫非是简书上叫青青子衿的作者?”
“嗯,是的。”
“那还真是巧了呢,方同学你刚来学校一定还不熟悉吧,需要我带你走一圈吗?”
“啊?哦,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显然方子衿还没从对面的人就是自己心中大神的现实中反应过来。
其实,方子衿对这所学校一点也不陌生。早在决定报考香港大学前,她就在网上搜罗着一大堆学校的信息。百度上的港大地图她早已熟记在心。可是这样一个绝好的与大神接触的机会怎么能拒绝呢?
晚上,李白约方子衿出来。一路上,他细心地为她介绍着各栋楼的名称与作用,碰到人满为患的小吃点会告诉她光顾的好时间段……九月份的傍晚还有些闷热,见大神为自己费口舌了一路,方子衿在路边停下,小跑到茶饮店买了双人份的凉茶。
“谢谢你。”
“没事没事,大家以后也算是同学了,这点事算不了什么。”李白说完大吸了口凉茶。
“嗯……今天谢谢你。不不不,是谢谢今天的你,也谢谢以前的你。总之,都谢谢你。”方子衿快把自己绕晕了。
深吸了口气,她缓缓说道:“大一时我从简书上看到你的文章,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所以谢谢你。”
这段回答显然在李白意料之外,待反应过来,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身为个半吊子作家,能听到你这些话我很开心。”
“你很优秀,未来的三年里还请多多关照。”
(八)
李白发现,到哪都能碰上方子衿。
每天清晨六点钟的林荫大道,李白小跑着去田径场。树下总会有个身影,背对着道路,手捧书朗读着什么。时间长了,李白认出是方子衿,但看到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便也不去打扰她。
一周有好几天,李白总会在图书馆碰上方子衿。她看到自己时便会上前当个招呼,没看到他便看自己的书。好巧不巧,有次他俩对座。好巧不巧,她在看《恋川》。和他手中的书一样。
傍晚,吃过饭的李白会去操场走几圈。这时的他便会碰上大汗淋漓的方子衿。在落日的余晖中跑步,好像是她的习惯。
但尽管如此,他们的来往依然不多,除了简单且必要的问候,直到和文教授一起进行的第一次学术研究。
学术研究的主题内容为《诗经》。
“你们有看过全本《诗经》吗?”会上文教授问他俩。
“有看过,但只看完了《国风》和《雅》部分。”
“我看完了,因为父亲是老师,所以很早就开始接触《诗经》,名字也是取自《诗经》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三人齐声道。
文教授开怀大笑,“哈哈哈,那方同学写论文应该不愁了哈?李白,你要多花些心思了。”
“是,文教授。”李白笑着应道。
“对了,这一级我就带了你俩,你们平日里也要多交流交流培养下感情,大家也算是一个team的,有疑惑的地方也欢迎来找我探讨。”文教授故作严肃的打趣道。
“是,谢谢教授。”
望着异口同声的两人,文教授笑着离开了。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教授真爱开玩笑对吧,还培养什么感情呢。”方子衿不大自然的嘀咕了句。
“我觉得教授的话挺有道理的。”
“嗯?”
“多交流交流将来协作得也会更好些,不是吗?”李白挑眉望着眼前的人。
“啊?……哦对,多交流多交流!”方子衿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人家和自己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好吗?!交流交流和培养感情能一样吗?
(九)
“喂,我是李白。”
“喂,有什么事吗?”
“上次教授说的话你考虑好了吗?”
“教授说的话?教授说什么了?”方子衿一脸问号。
“……交流交流培养感情。”
“啊,你说那个事呀,怎么了?”
“我这有张晚上七点的前任3的电影票,本来是要和室友一起去看的,哪知他放我鸽子陪女朋友去了。你有兴趣吗?”
“可以啊,我晚上没安排。”
“那行,等会我把影院地址发给你,影院见。”
“好,影院见。”
刚挂下电话,室友便挤眉弄眼地拥着方子衿,“老实交代,谁约你看电影了?”
“没谁,就同导师的同学。”
“李白?你大神?”室友一脸惊讶。
“嗯。”方子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哇哦,子衿你人生的春天来临了。抓住机会,一举拿下你大神。”
“说什么呢,就是个普通的约会。”
“普不普通现在说了可不算。”说完室友便吹着口哨出去吹头发去了。
六点半,方子衿抵达影院。
今天的李白穿了件驼色大衣,内搭一件白色高领毛衣,下配黑色西装裤。
“真养眼呐!”方子衿心想。
“嗨!方子衿,这!”不远处李白向她招着手,笑容满面。
真好呀,从没想过有天自己能和大神作家李白一起在跨年夜看电影。方子衿拍了拍脸,走向他。
出了影院,两人来到维多利亚港。
“可能因为我没有过前任吧,于我而言这就是个爱情片,没太多感慨。你呢,李白,有什么想法吗?”
“珍惜眼前人。”
“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好看吗?”李白接着问。
“嗯,很漂亮。”
“在香港的半年还适应吗?”
“嗯,挺好的。”
“你愿意当我的现任吗?”
“嗯……嗯?!”方子衿被突然的告白震的把手中的奶茶都打翻了。
“我是认真的,何况你刚也不也应了吗?”某人说完还挑了挑眉。
“你……你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听说过‘幻彩咏香江’吗?现在去还能赶上‘普天同庆’。”说着,不等眼前人的反应李白便拉起方子衿的手往尖沙咀海滨花园跑去。一停下气喘吁吁的方子衿刚想说什么,李白突然扳过她的肩膀指向前方。
万灯齐亮,就着璀璨的夜色,就着黝深的夜空,就着满天的星光,一闪一闪,五彩斑斓。不远处的夜空中,有烟花的身影,像她此刻的心一般,“嘣”的一声炸开了。她觉得心中有个声音在喧嚣着,大张旗鼓,来势汹汹。
“李白,我没谈过恋爱。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我亲眼目睹过我母亲被我父亲背叛后的无力感和绝望,所以我不愿让自己冒这种险。但是,但是我愿意和你试试看。因为是你,我愿意试试。”说完,方子衿双手圈上李白的后颈,踮起脚尖,匆匆而轻轻地在他的唇上掠过。
“我会是你的第一任也会是你的最后一任。”李白怜惜地将眼前人拥入怀中。
……
“方子衿,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十)
“什么,方子衿你昨儿个领结婚证了?!”
电话这头,方子衿被好友于晨叫的耳朵发麻,把手机放下打开扬声器娓娓道来,“对呀,觉得时机刚好就确定下来了呀。”
“那你这一辈子就只和诗仙一个男人谈过恋爱也太无趣了吧。”电话那头,于晨撇嘴道。
“只要他有趣不就行了。再说本来谈恋爱这种事就不在量而在质呀,而且我已经27了谈恋爱也不是很容易的好吗?”
“行行行,您老就别大清早给我喂狗粮了,我祝您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诶不跟你皮了,我们诗仙应该晨读得差不多了,我要出去买早餐了。”
“行行行,你个有了丈夫忘了朋友的女人,拜拜。”
挂了电话,方子衿走出卧室,发现某人正在厨房煎着荷包蛋。
阳光明媚的早晨,心爱的人为自己做着早餐,一切都是方子衿脑海里出现过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她心头一动,蹑手蹑脚地走到李白的身后抱住他,喃喃细语,“早上好呀李先生。”
“早上好李夫人,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没想到临时要去关岛出差,不能陪你参加下午的新书签售会了,对不起呀。”
“没事的,反正这种活动也不是第一次举办了。你路上小心。”
当飞往美国阿加尼亚的航班起飞后,方子衿走出机场。
公交车上,有正低头看书的高中生。看着那一张张青春的面孔,她不禁想起那时读大学的自己,那个努力向上的自己。如果可以,她想摸摸当初那个姑娘的头,说声谢谢。谢谢你这么努力,让我遇到好的人、好的事,让我的余生都变的熠熠生辉。
不远处有正窃窃耳语的小情侣,她突然开始想念那个刚同自己道别的人了。想来,他们的相遇姗姗来迟,却又来的刚好。
插上耳机,耳边响起美妙的旋律:You're the right time at the right moment .
You're the sunlight,keeps my heart goinng.
是的呢,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与对的人相遇,时间晚了又如何呢,只要是你,晚点也没关系。没关系,我等着你变得更好,走进我的余生,细水长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