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凌晨两点,四下无人,万物俱籁。
夜空无星,一弯新月挂高空,清清浅浅的的月色洒在窗口。
窗帘没有拉实,侧躺在床上的女人被包裹在一片迷惘中。
细碎声起,她悄然爬起,拉着被角,掩在脸上,露出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望向房内黑暗深处,静静聆听。
暗夜里偶然出现的诡异,她是不害怕的。
房子所在是富人区里的高档小区,安保设施建设、人员管理全国排名第一。
听了一下,摸清声音来源,掀开被子,双脚落地,不穿鞋。
赤足踩着铺在地板上的地毯,一步一步朝窗口靠近。
地毯有特殊消音功能,她像暗夜慵懒的野猫,小步小步走得无声无息。
马以宣成功扒拉开全部的玻璃窗,一脚跨进窗框,一脚撑在窗外小小的平台,下身使劲准备跳进来的时候,眼及之处,恰好看到墨然双手高举粗大棍球棒,阴着眼寒着脸,虎视眈眈冷冷望着他。
她出动这么大的阵势,马以宣并没想着躲什么避什么。
心想他人都爬上她家窗口,身处高位,含有几分危险了,她还能真动手不成?
于是,心念一起,朝一脸警告,阴阴沉沉睨视他的女人露出高露洁刷得格外白的牙齿,笑得么么哒,“嗨……”
还没来得及嗨完,墨然握紧棒子,身手敏捷,气定神闲奔过来,丝毫不给他喘气作出反应的时间。
眼见女人来势汹汹,越逼越近,马以宣无法继续保持冷静,忙连连摆手,“嘿嘿嘿,你别过来……”
墨然抽抽唇角,冷讽式阴笑。
话没说完,马以宣已经十分倒霉地掉落窗台,不过几秒钟,“砰”地巨响。
楼下传来硬物撞击草地所发出的闷响声。
墨然握着棒子,走到窗口,伸出半个头往下看。
只见马以宣伟岸挺拔的身躯整个砸在半黄不青的草地上,砸出深深的一个洞,狼狈不堪。
他扭曲着姿势,僵着脑袋,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没心没肺朝窗台上伸出半张脸的小女人招招手。
墨然瞬间石化。
“Bibubibu……”救护车很快赶来,响亮的特有声音划破夜的长空,扰乱了寂静。
半夜三更的,仍有许多好事的人把脑袋伸在窗口边看着下面的闹剧。
马以宣不是第一次扒墨然的窗试图搬入她的家,这些出身不凡的富人也不是第一次发现他这样疯狂的孜孜不倦,只是马以宣出身宁城有名的高干世家,是早已在祖父举办的各种聚会上混了个脸熟的高干子弟,他们就算对他造成的一惊一乍颇有微词,也只能压着火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声。
马以宣才进手术室,马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部赶来,黑压压一大片人挤在手术室门口,静静的等待,没人说话。
墨然自知此时不大适合出声,默默躲在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装死。
她这样悄无声息隐藏自己,有人可不会给她安生。
不知道谁不嫌事大通知了墨均衡和许安芸,大半夜的,两人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
于大群人中,许安芸不愧是亲妈,一眼就瞧出了还在伪装的她。
众目睽睽之下,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闪进了两步之遥的消防安全通道。
消防门“砰”地一声关上。
墨然无视许安芸的存在,拿出手机,淡定玩起贪食蛇,姿势娴熟。
许安芸不急不恼,索性拉着睡裙裙摆,找了块干净的台阶坐下来。
“马以宣摔到了腿,占着手术室不手术,威胁马老,不让你俩结婚,就让腿废掉。”
“嗯。”墨然应了一声,脸上淡漠得没什么表情,仿似已经发生过和还没发生的,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许安芸碰碰她,“这事你怎么想?想嫁咱就嫁,不想嫁咱就不嫁。”
墨然绷了许久,听到这话,总算笑了,颊边梨涡若隐若现,“这回你总算是亲妈。”
“不过,”许安芸慢悠悠地说:“当初也是你自己喝醉了酒走错了房上错了床才惹得他情难自禁,你才是他犯罪的引子。”
“他再情难自禁,那也是强、奸、犯,我再是引子,那他也是最终的始作俑者。”
马以宣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墨然碍于各种原因,不得不日夜陪伴于他病床前。
美人作陪,加上心情愉快,他恢复得无比快,不出七天就拆线,不足十五天即能落地下床。
但马先生对自己的伤情一点也不敢怠慢马虎,动不动就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墨然经常漠视他的存在,不理他的神神叨叨,除了扶他上洗手间、陪他吃饭之外,其他时间不是找个角落躲起来假装失踪,就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着手机忘乎所以玩贪食蛇。
马以宣也不气馁,冷笑话、热笑话全上场,想尽办法逗她玩。
这么长的住院时间里,马老来过几次,他的宝贝孙子受伤在床,就算年事已高,也得时不时露露脸,以示关怀有加。
还真别说,爷孙俩很有缘,特别聊得来,聊得火热的时候,马以宣终于不用眼神、语言攻击兴致缺缺的墨然。
墨然有时挺期待马老的到来的。
最近一次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带来一个消息,说已经派人去墨家提亲,墨家也同意了,订亲日子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选在十天后,不冲不煞还大吉大利。
那时马以宣已住院满一个月,正是可以出院的时间。
“你还真是个后妈。高估你的亲妈战斗值了。”
发完这样的信息,墨然面无表情关了手机,玩起真正的失踪。
她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马以宣一觉醒来,发现静静的病房找不到她的踪迹,一气一息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她留下来过的痕迹,不禁失笑,她就是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
匆匆忙忙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办公室,利用内部系统查到了她极难捕捉的行踪。
好家伙,南非之旅。
也不怕哪里窜出只狮子,突然咬了她。
马以宣跨越山长水远,风尘仆仆找到墨然的时候,她正和另一位驴友走在伊丽莎白港音乐广场看灯光音乐喷泉。
情趣不错,氛围很好。
两人靠得并不近,中间距离还塞得下两个人。
跟在他们背后有一段时间,马以宣想了想,真的把背着行李的自己横在他们之间,强塞了进去。
“嗨。”他笑得极尽魅力,在随着音乐响而跳动的多彩喷泉倒映中,露出格外白的牙齿。
笑意还没从唇边敛去,待目光锁在身边的驴友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一瞬间就无法笑出声来,连含在口里的第二个“嗨”的声音也消失在喉腔里,顺带咽了下去。
和墨然一同旅行的竟然是她暗恋了长达十三年之久的老同学——许绍兴。
珠宝圈世界著名品牌巨商,通俗点说就是卖、珠、宝的。
活脱脱可行走的财富标志物。
他俩搅在一起,大概对打出生就顺风顺水除了墨然长时间拿不下之外的马以宣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糟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