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2017年，七月。我快要昏睡过去。信仰

给在公安局当领导的舅舅饭局上作陪，不会喝酒的的我一杯一杯，撑到了最后一轮。将那些领导一个又一个的送走，得体，稳重。明明快要醉得不省人事，还强打着精神装作很清醒。

夜里八点，我走了很远。也许是一路的摇晃，世界颠倒了开来，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我迷离着眼，晃荡在这昏沉的世间。我一直在招手，可却等不到人停下来带我走，可能是我的一身酒气，让他们避之不及。夜色阑珊的河岸边，我靠倒在桥头下的石阶。前面的车流人海我有些害怕，我要倒下，会变成谁捡拾的尸骸。我觉得我的眼皮沉重，昏昏欲睡，脑子里闪过千奇百怪的想法，像一把失了控的钥匙，肆无忌惮的打开所有埋藏的秘密。一张脸，一张脸，一张好久好久没再见到的脸，恍惚在我眼前。我摸了摸空气，抱了抱自己，像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我是理所当然的醉汉不是吗？

我打开手机，点开那个陌生人，含糊不清的说得自己都哭了，我挺骄傲的，却在这个时候认了输，会不会太晚？会不会太晚？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我还躺在那，爷爷姑姑在我身边守着。我起身缓了好久，头疼欲裂，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见他们焦急的样子，我说喝多了，没有事。爷爷说在家等了我很久都没消息，电话也打不通，最后一个不认识的接了电话，才知道我在这里。那个人看见我爷爷过来交代几句就走了，一个晚上遛弯的大叔，很可惜我都没见到他的样子，来不及说一句谢谢。

手机里塞满了未接来电，爷爷一直在边上唠叨，浸在冰凉的的水里，我才终于清醒。夜里十一点，我躺在床上，失眠。

柜子里摆着过去的书，上学的课本。历史书上笔记满满，数学干净如新。你写的字还在上面，这是我唯一没有丢掉的你。我看见自己发出的一条条语音，你的头像多安静，那些话语都石沉大海，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也许你没看到，真的是没看到。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听那些自己口口声声的话，像面对不了你一样，但我还是很想你回答我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五年前，夏天留下的的尾巴。惨无人道的军训刚刚过去，我还只是一个刚上高中的的小男生，我内向，胆小，又骄傲，任性。我看完了古惑仔全集，我去遍了县里的的网吧，我以为我已经很勇敢了。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十五六岁的男生大概都是这样幼稚，天真得有些可爱。总以为是天下无敌的孙悟空，却不知道外面处处都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我一直以当班主任最头痛的学生为荣，而且我也做到了。他让我罚站，可站着站着我就睡着了，发出一阵阵满足的呼噜声；他让我抄课文，我能在他的办公室里和他从早到晚耗上一天；我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肆无忌惮的时间，我知道他最后都会投降，我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当我还乐呵呵的当着我的混世魔王的时候，却不知道会遇见你，会变成泡沫的美人鱼公主，真是意想不到。

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指着你说那个女生很好看，想要去追。我满腔热血的鼓动他去勇敢追求，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我只看了一眼你，毫不在意。到后来才知道我那天以为的不是你，其实开始就错了。

十月三号，学校六十年校庆。早早被结束的假期。那些亢杂的活动我早已都记不得，却一直记得是在那天认识你的。你穿着白衬衫，头发剪得很短，朋友在那里和你聊着天，看见我拉我和你认识，那这样就认识了，你可真好看。

回去的那天我加了你QQ，我说，想和你做很久的朋友。看你空间，知道那天是你生日，那我再加了一句，生日快乐，祝你快乐。知道吗，我说了整整五年，不管你看不看得到我的消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总会发你这条短信，祝你快乐。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的，那是它最大的乐趣。你知不知道你改变了我今后的一切轨迹？像是命运。

命运让我措手不及的成了你同桌，我也多了一样新的身份，信使。

朋友坐的位置离你真远。一个纸条揉成小小的样子，变成无数人传递的秘密，交到你手里，老师讲的都是我，那又怎么样呢？我无所谓。

可我天天都看见你的侧脸，真好看，其实同桌也可以传纸条，那样你还是老师眼里的乖学生。

直到哪天？我晚上偷偷问我，要不要接受他？我说你喜欢就答应，轻描淡写，特别潇洒。我怎么就那么蠢？结果是第二天你答应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喝酒，可我发现酒原来是苦的，一点一点，烫得人眼红，苦得人涩了鼻子。

那天。天上飘满着彩霞，是所有谣言里2012年的世界末日。那天我真的觉得像是世界末日。那天我逃了课，那天我喝了酒，那天我守在学校门口等你等了很久很久。脸红红的，傻站在门口。

我觉得我的心在狂跳，要死掉的感觉。我第一次那么霸道的拉着你，你瞪大了眼睛，跟我进了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里。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所有内容细节，我只记得我说着，我好像喜欢你，真的是喜欢你。我才发现我喜欢你，你不要和他在一起。我想想真是幼稚到可笑，可我说得那么认真，你听着听着，就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老板娘笑吟吟的看着我们，我们是她眼里闹情绪的小情侣。我慌忙的给你擦眼泪，这么多年了，你当时哭的样子，红着眼睛的样子，都在我的梦里，让我眼睛发酸，心里后悔。我带你去吃东西，你说碗里混沌太多吃不完，一个一个捞进我碗里，你说你喜欢吃糖，我在路上给你买一个阿尔卑斯的棒棒糖，双味的，直到现在我还会吃，想你的时候就买一根阿尔卑斯，朋友笑话我，我还是想吃。

我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好孩子，你说历史好难，政治好难，真的好难。我笑话你说这多容易，可在家里时我狂写笔记的事却从来没告诉过你，我要学的很好很好，我才能教你呀。

那一年过得真快，我渐渐从年级倒数，一次会考进步一百多名，到了期末，政治和历史我都考了第一名，我做到了，你笑得可真开心。你知不知道那个冬天的寒假我多想你，很想很想，想到开学，可开学却是措手不及的离别，像方茴说的，我和他课表不一样，而我，我和你教室不一样。

我的朋友多么好，我知道我不及他一半。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可我们分开了，和你分在一起的是他。我当时幼稚且任性，我一次又一次的发脾气，一次又一次的不理你，你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总是先来安慰我，后来有人和我说，你哭了好多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不是和匆匆那年一样的世事无常，我想我和你，不会像现在这样。我和她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可我不肯说，而你也不想谈。现在我说句欠你这么些年的对不起，会不会太晚？会不会太晚？

说了那么多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起你曾动情的和我说我的心留给你，你的手那么凉我一直都焐不暖，可能我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学校那么窄，每次都是你看着我，我望着你，谁都不言语，擦肩而过。我早该认输，而我却选择了逃离。

知不知道我在这里里梦见你多少次，从开始到后来，我记不清楚。我的枕头会湿，你哭过的我都最后被时间惩罚，终究是还给了你。

2014年底，我第一次看匆匆那年。

开始，结束，多像我们。我们的匆匆那年呢？我们许下的诺言呢？我不敢回想，心里像下着刀子雨。

方茴和陈寻把彼此名字刻在了学校的老树上，时间过去再看看只剩下模糊的痕迹。我真想你，岁月的痕迹一刀一刀把你刻进心里。我说不出，看不穿，我还困在那里，迷茫且彷徨，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少年。

见过了那么多女孩子，我一遍又一遍的温习，怎样的话才够动人，怎样的我才够优秀？原谅是件多么难的事情，方茴原谅不了陈寻，我也一直没原谅自己。我怕得所有东西终于都不及我想要你，我在怕些什么？我怕最后那个人终究不是你。我一直骗自己，我对自己说将就吧，将就吧，随便找一个人过一生。其实我已经没有了爱情，我一直都说服不了自己。

最终你的一切让我成了一个上进的后辈，我不想，我不想再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面对你，我有多惶恐多担心，现在就有多努力多认真。当初的那个毫无所谓的小男生呢？他喜欢的女孩子呢？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你当初想要的模样。我一直都是一个口是心非的混蛋，当我终于说得出口，当年那些沉默了的话语，埋在每一次相遇的目光交错里，埋在那个想你却不言语的夏天里，埋在我们走了很多次的小路路灯的影子里。只有你，对，只有你，我能对你这样坦然的说，我真是喜欢你，每一个字都认真到疼，也只有你让我哭过，我是没出息，当初走的那么洒脱，现在又像孙子一样想要回来。这些也许都是命。

我对其他女孩子都可以毫无所谓，我以为忘了就忘了。却是你在我心里面，刻得死死，火烧不掉，风带不走。

方茴问陈寻，我们会结婚吗？

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我们会一起上街买菜一起做饭吗？

我们会有我们的家吗？

陈寻说会，会会会。

你那时候烫人的泪，你悄悄说得我的心留给你。这些问题我想问你，如果你回答说会，那我这辈子真的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我不会后悔后来所有的辛苦，心酸我都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最后是你就好了，是你就好了。

我陪你好不好？我陪你好不好？苦点累点没关系的，我陪你好不好？你快乐就好，你快乐就好。东北的大雪都比不过你皱眉时的寒冷，海南的日光都比不上你笑一笑的暖和。我真的是病了，你是我这些年从没治好的心病。没你和谁都是将就，梦里哭喊着叫你，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鄢雨然，你在哪里？我在校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