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说他在北京生活了30多年,当别人问他是哪里人,他会脱口而出“呼伦贝尔的!”我定居上海已近五年,虽然每年至少回山西老家一次,但那些在老家的亲朋好友,言谈中,俨然已把我当作异类。尽管我去年一口气写了当年生活过的片断数十篇,文字数十万言,尽管我在那里生活了多半辈子,尽管我乡音未改,生活习惯照旧,尽管我的根,我的心还在那里,但不得不承认,白沙河畔,瑶台峰下那村里的家,后来县城八一街那个家,再后来盐湖之旁运城那个家,都皆是故乡,故居了,尽管我的户口还在夏县八一街572号!
倒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喜新厌旧,而是因为儿女扎根异乡他土,自己来生以后的日子也要长期居住此地,甚至还要长眠在这块土地上。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还是不说也罢。
但不得不说,我现在这个位于上海南,南翔这个家确是也有值得人心动的地方。且不说在上海人所皆知的名吃南翔小笼(包),也不说声名显赫的古猗园,更不说当今上海人提起无不心驰神往的印象城,就说我家楼下那条翔二河吧,就那么令人留连忘返,那么令人几乎乐不思蜀,那么令人陶醉其中。
作为江南水乡的南翔,最不缺的当然是水了!不说位于古猗园南路祥源福祗这个家,北500米古猗园中似山非山的龟山湖,南500米碧波荡舟的银翔湖,且说这区区一里之地,就有三条河。有人说南翔,“百米见河,千米见湖”,也决非浪得虚名。
这条不知咋叫做翔二河的这条河,位于南翔古猗园路,银翔路与槎溪路之间,说宽也不宽,一条机帆船倒也能容得下,但却很少见到它的影子,偶尔一条无帆的小船经过,不过是河道工在清理水中的垃圾,因此这条翔二河,是那样的青青幽幽,水波不兴。
如果说你说这翔二河是那样的宁静,万籁无声,那你可就大错而特错了。当残风残月,人们还在酣睡的拂晓,我家楼下的那条翔二河边的树丛中,与鸡同鸣的勤奋小鸟,不知疲倦地“啁啾,啁啾”地叫个不停。不久,堪比飞机起飞却却慢吞吞的环卫车,驶过翔二河的桥,轰隆而过。
当旭日的余晖照在波光粼粼的翔二河面上,不时有两只白鹤时而比翼劲飞,掠过水面,时而栖息在河水的小洲上,专注觅食。那些一年四季或在桥上撒杆,或在河旁蹲守,耐心等待鱼儿上钩的人们,是那样的专注。桥面过往的行人车辆,河滨小径的嬉闹玩童,视而不见,闻而不听。如果说南翔老街南北朝时云翔寺及旁侧的双塔,是古老南翔名片的话,那么翔二河畔栉次鳞次的写字楼,则是现代南翔的商标。因为翔二河畔是人所尽知的商业中心,当你徜徉在东西贯通的银翔路时,仰视可见中暨大厦,昌辉大厦,蓝天创业广场等建设性的建筑物,不时在一楼可见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舒适地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吮着甘苦与共的咖啡。旭日东升或夕阳西下从写字楼中出出进进的白领们,更是见怪不怪。马路北侧是南翔医院,维也纳国际酒店,附近有商场,各种餐饮,河马生鲜,健身房,游泳馆,与维也纳酒店隔路相望的是南翔唯一的五A级希尔顿逸林酒店其中的雅座高朋,宾至如归,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总之,昔日寂静沉黙的翔二河,原本是农田环抱,田禾茁壮,随着改革开放号角的吹响,成了软红十丈,门庭若市的商业中心,说是“沧海桑田,谓世事之多变”(清,程元升)此言非虚。。
每当我拂晓早起,喝一杯蜂蜜水,盘座在沙床上,陶醉在自创的从脚至头的安摩之中,不时听到翔二河边树丛中小鸟啁啾,愰若世外桃源;不久传来翔二桥上驶过,如飞机起飞轰鸣的环卫车响,又使我感到都市的喧嚣;俯瞰楼下桥头两侧专注垂钓的人们,不仅为这些“在乎于山水之间”的人们,心境豁达的恬淡人生,在当今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社会,确属难能可贵。至于翔二河畔那些写字楼,医院,酒店,两侧的车水马龙,那则是现代都市的缩影了。
我不时扪心自问,这个南翔,是村镇,是都市,这条翔二河,是过去,是当下?又时又想,也许两者兼而有之罢了。不必庸人自扰,也不必为故乡和家乡而纠结。人生“何处是故乡”?女词人李清照为此苦恼,“搔首对西风。衣线断,带围宽,衰鬓添新白”。还是大胡子苏东坡豁达“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更可笑的是这个贪吃的苏东坡,竟然诗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当然也为先生满腹苦水唱成了甜甜赞歌的豁达大度而折服。
我家楼下那条翔二河呀,让我既不忘家乡的根,也留恋江南的水,既不使我沉沦难以自拔,也不我沉缅于其里无法自弃。啊,这条翔二河。
2021年2月19号于丅110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