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狗“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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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特别喜爱动物的人,尤其喜爱“不嫌家贫”的狗,它,忠诚、善良、不记仇,重情重义。我一共养过4条狗,唯独钟爱陪伴了我6年之久已经不在了的老伙计——黄狗“老顽童”。

它是一个学生送给我的,因它全身黄色,又因时值播放《神雕侠侣》火热,似乎又有里面的“老顽童”——周伯通的那几分调皮,所以为它取名“老顽童”。

从它到我家,我就像母亲般地呵护它。刚来我家,他胖胖的样子,小小的尾巴向花一样靠右卷起,真是人见人爱。它刚断奶,不怎么喜欢吃饭,我就拿着网到小溪里捞来小鱼,放在蒸茏里蒸熟,拌饭给它吃,这小家伙,凭借它灵敏的嗅觉,在饭中间抠了个洞,把鱼全吃完了,饭还在碗里凉快。它还特别喜欢吃番薯,我就天天蒸给他吃,吃饱了,到我这来摇摇尾巴,撒撒娇。

“白日喂猫,夜间饲狗”,老人们说,狗得晚上给它吃的,要不然会成“白眼狼”,不认识主人的。我不信这一套,中午也偷偷给饭它吃,晚上更不必说,盛好几碗饭给它吃,为此我还和妈妈闹别扭,说我太宠狗了,饭量比一个人的还大,狗只要给点它吃保命即可,哪能像人一样呢,粮食都被它吃光了。我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就是不能饿着我的伙计,妈妈有时候会骂它,它就像个孩子似的躲在我的身后,仿佛我是它的护身符。

一天晚上,我吃完了饭就坐到房间里看电视,忘了盛饭它吃了,它就站在门槛里一直盯着我看,我才想起来,我叫它名字,它一下子蹿到了我身上,眼睛看着我,似乎很深情,前腿放在我的腿上,后腿着地,尾巴摇得像呼拉圈。我站起身来,给它盛饭,吃完了,老老实实到窝里睡去了。我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准又会用脚抠门,然后站到我床头来叫起床的。

我养了两只猫,中午用熏得很香的鱼给猫儿们拌饭吃,虽然只有一小撮,但老顽童把其视为珍馐美味,常常去偷吃。为了防止老顽童偷吃,我由放在地面上喂养改放在了门口叠得老高的青石上面。每次还在手上拌食的时候,老顽童已经摇着尾巴,流着口水看着我了,我告诫他:“老顽童,乖点啊,这是猫儿吃的,你不能吃!”我站在那里,看猫儿吃了会饭,狗儿也没爬上石头堆,我放心进了屋。等我一出来,哎哟,好家伙,它爬上去把猫碗舔了个精光,真是不长记性,我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老顽童,你下来,又偷吃,打死你!”它见我,忙不迭地跳到地面,正要逃走,我叫住了它,想赏它几耳光,此时的它,尾巴摇速缓慢,头低得很低,真像个知错的孩子,唉,我怎么忍心打它呢?还有,它老是狗眼看人低,村里有个弱智女,经常拿着塑料袋哈哈大笑。冬天,她靠墙晒太阳,只要她一笑,老顽童似乎就不喜欢,跑过去咬她的袖子,于是,一场精彩的拔河大战就开始了,谁也不让谁。我看见了,凶它,它又灰溜溜地逃走了,还回过头来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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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顽童最喜欢跟着我,学校离家有十分钟的路程,它总是到学校来找我,要是我在办公室,它从不进去,站在门口摇着尾巴看我;若是在教室上课,它一进来,就像它是这地方的“老爷”一样趴在讲台上,吐露舌头使劲喘气,不时眯着眼睛,仿佛享着天福。

一次,我和父亲去挖番薯,它也跟着去,箩放在第一块地里,我们要爬到第三块地里去挖,整整一个下午,它就一直守在箩旁边,一刻也不曾离开,天色渐晚,又下起了毛毛细雨,我对老顽童说,回家吧!它看了我一眼,飞快地往家跑,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我和父亲说,它太想家了,不等我们了。哪曾想,在三岔路口,它朝着我们深情等待,看到了我们竟跳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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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即逝,老顽童长大了,一身光亮的狮子黄,头特别大,眼睛炯炯有神,最有特色的还是它的尾巴,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美中不足的是它的耳朵,因为遗传因素,它的耳朵肉太厚——无法竖起来,贴起来的。我把它抱起来,嗯,真沉哪,看着它,心里发笑,我家的老顽童一定是狗中的“美男子”。老顽童身上有时候会有跳蚤,我托父亲到县城买来了药,我把它按倒在地,可它以为我要害它似的,一点也不肯乖乖地躺着,竟爬起来要逃走,我又逮住了它,把它前脚一扫,它就乖乖地让我上药了。秋天来了,老顽童脱毛了,看上去不再那么顺滑了,像棉花一样一茬一茬地挂在了表面,难看极了,我找来一把梳子,帮它把老毛梳掉,它一动不动,好像也知道臭美呢。

老顽童已经长大,但是经常受欺负,经常被咬得满身伤回来,妈妈老说,长得高大,没用,连比它小的都打不过。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它从外面回来,又蹿到了我身上,还一个劲地围着我打转,似乎很兴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弟弟告诉我,今天老顽童把那条经常咬它的老狗打得在地上站不起来了。此后,老顽童越发不可收拾,似乎越来越胆大了,它可以同时大战两条和它差不多体型的狗,它顺理成章地成了村里的狗中之王,哪条狗见到它都夹起尾巴……

我经常骑车送菜给年迈的外婆吃,大约要骑二十来分钟,老顽童发现了,撒退就追,路途太远,我不同意它去,它太倔,赶不回去。我在前面骑,它沿着马路在后面跑。忽然,我发现路上有四条狗,我很担心老顽童,因为狗的领地意识也是很强的,我怕老顽童吃亏,停下车来等待,伺机帮忙。我往后望去,只见四条狗拦住了它的去路,把它围起来了,我刚想骑回去帮忙,不知道老顽童用了什么方法,不费一兵一卒,那些狗竟乖乖给它让道了。到了外婆家,舅舅家也有一条老黄狗,比老顽童还高大强壮,它正在大厅睡着,看到老顽童,先是发出警告声,后来就打起来了。一战下来,老顽童占领大厅,舅舅家的狗躲到了厨房,外婆见状也对着老顽童笑起来了,夸这狗好不厉害。更为有趣的是,堂姑姑家的花狗也比老顽童高大,但老顽童只要经过它家,它会马上迎上来,俯首帖耳,尾巴夹在两腿中间,顺势躺在地上,老顽童发出“呜”声以示警告,嘿,哪曾想,那家伙竟吓得撒了一地的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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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顽童风光无限,但也遭遇坎坷,再强大也敌不过万物之灵的人类。那年的暮春时节,我从学校回来,发现了老顽童身上血迹斑斑,脸上,身上,屁股上全是血,它四肢发抖,眼色灰暗。我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爷爷赶忙说:“可能被别人下药,七窍流血,趁现在还活着,找人卖了吧,死了就不值钱了!”我听了,像是有万根针刺在了我的心上,我说,决不卖,就是死了也不卖。

爸爸妈妈得知后也不舍得它。于是我检查它,发现耳朵处有一条伤痕,背脊上有一块皮破了,大约十厘米处有个口子还在淌血,以我的经验判断,老顽童也像之前的小麻一样被猎枪所伤了。我心疼地摸着老顽童,泪水湿透了我的双眼:跟随了我四年的老伙计难道不能再陪伴我了吗?我和父亲把它抬到窝里,让它好好休息,当天晚上勉强吃了点东西,此后接连三天,只管喝水,不进食,一眨眼的功夫,就瘦得皮包骨头。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我摸着老顽童的头,眼里噙满泪水,说:“老顽童啊,你一定要好起来啊,等你好了,我再也不打你骂你了。”它只勉强睁开眼,瞥一下我,依然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我知道盐和茶叶可以消毒,每天我都泡成水给它擦洗伤口,再涂上消炎的绿药膏,一日三次,天天如此,从未间断,直到伤愈为止。

七天后,我照例端饭过去,为了增强老顽童的食欲,企盼它能好起来,我特意到买肉做给它吃,这次,它竟舔了几口了。我喜出忘外,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父亲也很高兴,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又过了几天,老顽童食欲大增,它可以站起来了!但是那个严重的伤口还在腐烂,伤口周围的毛也脱落了,父亲看了看,说:“可能伤口里面有子弹,要是不取出来,金属在里面,老顽童会发烧致死。”听了父亲的话,开始平静的心又泛起了波澜,千万不能让老顽死!怎样才知道里面是否有子弹呢?对了,用磁石,我马上找来一块圆形磁石,对着伤口,还真对了,只见皮肤往上一顶,我大惊:“爸爸,爸爸,真有子弹!”“嗯,得把子弹取出来。”“可是子弹太深,吸不出来,况且老顽童疼了怕会咬我们呢!”我说。

又过了两天,伤口那一层皮越来越薄,老顽童又不愿意站起来了。我对父亲说:“爸爸,我去找丁叔叔(丁叔叔是父亲的同学,自己开了诊所)来做手术吧,要不然,老顽童性命堪忧啊!”父亲同意了,在去学校的途中,恰巧遇到了丁叔叔,他答应明天过来给狗取子弹。中午,我照例拿磁石想吸出子弹,爸爸带手套把老顽童按住,没想到还真被我吸出来了,真是太好了!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在我精心的照料下,老顽童的伤好了。

老顽童来我家的第六年,我来到温州打工。据父亲说,它不见了我,站卧不安,一连几个星期,不论刮风下雨,天天到学校里找我,从学校跑到家,又从家跑到学校……这年的霜降,接到妈妈的电话,老顽童不见了,知情的人说,被刚从大狱出来的强奸犯毒死,卖到餐馆去了。得知此噩耗,我仿佛失去了我的孩子,痛哭流涕,连续三天泪挂腮边: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见到你了啊!姑父看我如此伤心,说:“只是一条狗,不必如此。”可是,姑父哪里懂我和老顽童之间的感情呢?

哎,老顽童啊,我思念的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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