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卖点的纯暧昧向
虽然当作练笔但也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每一次写作
希望得到大家的建议之类的
请多指教(鞠躬)
Chapter 1.
琥珀色的日光透过教室的玻璃轻轻落在少年身上。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他,看向窗外,目光专注,嘴角微微上扬。
远处树下的人蹲在阴影里,左手拿着书本,右手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也许是一道难解的物理题?穿过树叶间隙的日影斑斑驳驳洒在那人身上,与青草连成一片。少年快忘了是在什么时候这个人开始走进自己的视线,不动声色地。
阳光中上上下下浮动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的桂子香气,窗外苍翠的草木,不沾半点雨露的味道。
阳光倾斜了几度,慢慢从少年脸上移开。“铃铃铃……”随着铃声,人群也开始躁动起来。少年依旧温柔地看着窗外。
“郑栎!今天打球啊,别又跑了!”杜名来到少年桌前,却发现少年失神地看着窗外,而此时走廊上只有一个娇小的女生小跑着经过。杜名似乎明白了什么,了然地点点头。
看见树下的人离去,郑栎才起身,毫不在意杜名戏笑的注视。
“郑栎啊,看上了就不要怂!”
“你说什么?莫名其妙。”
“你别不承认啊。”
郑栎没有再解释,随着流动的人群缓缓移出教室。
球场上热气腾腾,穿着球衣的男生奔跑着跳跃着,篮球在球场上快速传动。郑栎只是趁着休息系了系松动的鞋带,抬头便看见了看台上一群男生中间显眼的娇小少女。简单的白色上衣搭配普通的牛仔裤,穿着深蓝的帆布鞋,她正侧着身和坐在身边的少年交谈,喜形于色。少年正身坐着,恰好对上郑栎的视线。两人都没有动,对峙一般地看着对方。
杜名瞅见郑栎像个呆子似的看向看台,也跟着看,是走廊上的漂亮女生!感叹之余,却觉得不对劲,赶紧踢了踢郑栎:“擦擦你的口水,别人男朋友都看着你了,你要死啊!”
郑栎站起身,女生也反应过来,顺着身边少年的视线正好看见郑栎,笑意更浓,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
“郑栎!这边!球给我!”
运动鞋与地板的摩擦声间断响起,球场上的人已经显出颓势,看台的人也接连离去开,只有杜名还大喊大叫。
“走了走了。”球在篮筐里碰撞几下,砸在地上。郑栎拿起水,拧着瓶盖,目光所及之处,两个人影向前行进。郑栎举起水,仰头吞了几口,跨出球场就开始跑。
晃动的视野里,少女与少年挥手道别后小跑着离开。少年则走向了林道。
石阶旁秋蝉微弱地鸣叫,晚风拂过草木末梢。嗒嗒地跑下台阶,树叶随风落在郑栎脚边。
郑栎加快脚步,前面的人察觉到他,也开始跑起来。
傍晚的林道清净安谧,两人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亮。
那人跑出了林道,与郑栎隔了一段距离。郑栎知道追不上,便停下,微喘着气,抹了抹额前刘海下的细密汗珠,定定地望着转角的林荫。
“郑栎!亏你也敢去追!没被打?”刚回到操场上,杜名神经兮兮地凑过来问。本来没追上,郑栎烦闷得很,被这么一问,越发恼怒,没好气地反问:“我追谁?”
杜名似笑非笑,把书包塞到郑栎怀中:“有夫之妇。”
“不是。”
“你别蒙我,我看你追过去的。”
“那边有两条路,你知道我追的谁?”郑栎伸脚踢了踢杜名的腿肚。
“你看你看,还恼羞成怒了。”
柏油路上的热度尚未散尽,单车摩擦着路面向前疾驰。转过十字路口,不经意瞥见左道上缓慢前行的身影,郑栎立刻停下单车,转向左道,掠过三三两两的行人,停在与那人平行的位置。
戴着耳机的少年看清楚是郑栎,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扯下耳机,尴尬地低下头。
郑栎看着他心虚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笑,开口问:“你找我有事?”
“没有。”
“那你跟着我干嘛?”
“没有跟你。”
“难不成是跟和我一起的那个瘦高个?”
“谁都没跟。”
“但我总是看见你你在看我。”
郑栎这是摆明了要穷追到底而全然不顾少年的面红耳赤。
“没有。”少年矢口否认。
“好。你为什么要跑?”
“……”少年无法找到合理的理由去辩解。一时的沉默让气氛越发尴尬。
郑栎推着自行车,认真地看着这个低一年级的男生。柔软的头发轻轻晃晃,白皙的面庞,清秀的眉目,没有女生的阴柔,不及男生的刚毅,性格也如外貌一般内敛、清冷。并不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他,郑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你家不走这边。”恢复了一贯的心境,少年把逐客意味表现得一览无遗
郑栎忽略少年的不满,笑着回答:“都走到这了,往前面绕回去吧。”
“ ……”
郑栎本来决定好要问清楚,但见他不愿做任何解释,便觉得有些事不必深究。
“不等你姐姐?”
“她要补习。”
“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
“我只听见他们叫你小哥。”
“九歌,陈九歌。”
“什么……九哥?陈阿姨不会生了十几个吧,难道你是九皇子?”
“……”
秋日黄昏的风扑袭而来,挟着两人的话语沿路渐远而去。
Chapter2.
教室里。人声嘈杂。
郑栎看着稿纸上抄写的文段,嘴里念念有词。
“郑栎!有人找!”
郑栎拉开凳子,闻风而动的还有杜名。
杜名看见一个温顺乖巧的女生拿着书站在走廊上,看见她对郑栎笑得欢快。
郑栎进来时手里只拿着一本书,如沐春风。
“郑栎,你可以啊。都这样了还好意思说你昨天没去追别人?”
“……”
“叫什么名?”
“不知道。”
“你就瞒着我吧,亏我以为我们是兄弟。”
“姓陈。想知道全名就自己去问。”
“我哪敢动您的人啊!而且你确定你要当小三?”
“……上课了,滚回你那!”
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把书看了个遍,让郑栎受宠若惊的是,书的封面未沾半点污渍,没有折痕,书侧连标签也没贴。
“我们家新进了一批新书,有威尔斯博士的《奇点论》,如果你感兴趣……”
“郑栎,你来说一下,关于屈原,你了解多少。”
郑栎正回忆着昨天和九歌的短暂交流,却被语文老师点了个猝不及防。
惊恐地站起来,郑栎赶紧往桌上瞟一眼,连复习书都没拿出来,只有一本稿纸和一本《奇点论》,只好硬着头皮上。
“屈原,战国时期楚国人,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
“还有呢?”
“忧国忧民,投江而死。”
杜名忍不住笑出了声,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愚蠢。
“如果记不全,可以看书念。”语文老师针对性地说。
躲不过语文老师的恶意攻击,但郑栎可不会在全班的注视下翻开课桌找书。有点惭愧地低下头,稿纸上的文段如模板般刻入脑海。他立刻抬起头,流利地背:“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以乐请神。……屈原放逐,常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作《九歌》之曲,托之以讽谏。”
最后一字落定,教室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老师推了推眼镜,示意他坐下。
“课外知识拓展很好,但基础知识也一样重要。”
郑栎顺从地点点头,把书和稿纸悄悄放进课桌。
“郑栎我说你是不是应该积极点。”
郑栎和杜名推着自行车走在校园内。南方小镇的秋天不如北方的悲凉,林道内依旧草木葳蕤,蝉声还未褪尽。
一连几天没看见九歌,本来总是不经意就能看见的人,现在却近乎销声匿迹。陆离总以为九歌就在不远处,也许是走廊转角,也许是某棵树下,或是球场看台上。可当他看向那些地方时,总是空荡荡的。
“郑栎?”
“……”
“郑栎?!”
杜名看郑栎心不在焉,提高了音量。
在那里,教学楼小路与林道的交叉路口传出小跑着的脚步声。郑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把自行车扔给杜名,说了句“等我几分钟”,向路口奔去。
杜名看着树下女孩纷飞的裙裾和郑栎少见的小心翼翼,欣慰地点点头:“看来有戏!”
Chapter3.
梧桐树连排围绕着书店,枯叶轻飘飘地摇曳着落下,附在地上、阶梯上、整齐摆放的自行车上。光与影错杂,透过光洁的玻璃。郑栎迅速停好自行车,推开玻璃门,放好书包,踏过木质地板,穿过一排排书架,径直跑上二楼。过于欢快的脚步引来了二楼读者的注意,悠扬的轻音乐继续播放着,郑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于是放轻脚步,走到管理员面前,低声问:“陈阿姨,九歌不在吗?”
女人温婉地笑着:“小歌和小筝在仓库整理新书。”
郑栎是这家书店的常客。一年前,郑栎第一次来到这里,优美的环境、分层的管理模式、广泛的书籍、工作人员温和的态度给了他常驻的理由。他喜欢物理方面的书籍,有时间就在三楼安静地看书,忙的时候就选好书登记好。久而久之,借书表上频繁地出现他的名字,书店工作人员也和这位殷勤的男生熟络起来。
但是过了大半年,郑栎并没有和二楼管理员说过一句话。一是自己从不在二楼看书,二是二楼管理员是个小而安静的男孩,实在没有理由搭话。每次经过二楼,九歌都会看他,郑栎自然以为他是好奇。
梅雨线推进到小镇的那个周末,九歌换到了三楼值班。郑栎照旧挑了本威尔斯的著作心无旁骛地阅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断断续续的雨线连缀起来,敲打着窗户。被打扰到的郑栎抬起头望了望窗外浸在雨里的盈绿植物、被笼在雨里的树木楼房,再转头看工作桌上方的壁钟。郑栎和九歌四目交接。
窗外的雨落在植物宽厚深绿的叶子上,汇聚一处,随着叶子的晃动落在盛满水的空花瓶里。
九歌低下头。郑栎茫然无措。
在书店里,郑栎压抑着平日的一举一动,生怕打破这里安静的氛围。被管理员这样盯着看,郑栎以为自己的行为有不当的地方。轻轻合上书,抬起凳子再轻轻放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九歌面前,拿起桌上的对话本,翻开一页,唰唰地写。
“请问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接过对话本,九歌看着郑栎疑惑的脸,只是摇头。
郑栎依然不解地看着他。他只好拿起笔写。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盯着你。如果你物理很好,并且不介意的话,请教我做题。”
简单的几句话,秀气的字迹有些潦草,语意也让郑栎觉得别扭,似乎有意道歉和请求但又是高姿态的意味。
尽管如此,郑栎看到他的回答,还是长呼一口气,轻松了很多,至少自己没有逾矩。接着对九歌粲然一笑,写道:“可以啊,等你下班,我教你。”
“谢谢。”
九歌的声音柔和了几分,融入雨的世界,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里,沾满了梅雨的气息。
虽然郑栎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帮忙”,但那次之后,九歌就再没找过他,两人只是礼节性地互相微笑。
而这次,郑栎不会像在漫长的梅雨季节里一样举棋不定。
“我可以帮忙吗?”
“当然可以,昨天小筝说了你要来。”
女人领着郑栎下了一楼,步态轻盈。陆离不禁感叹,书香世家的人,不论是九歌还是蓁筝,都有着一种不流俗的气质。
“小歌,今天郑栎会来帮忙。”
“我知道。”
“你不是挺欣赏他的嘛,干嘛对他忽冷忽热。”
“他只是物理好。”
“你也只是文学觉悟高。”
“他话唠。”
“那也比你不说话要好。”
“……”
“行了,你就坦诚点。姐姐我可是知道……”
“安静。”
蓁筝被九歌冷不丁地打断,一脸茫然。
“有人来了。”九歌低下头数着书。
“这是仓库?”推开门,郑栎讶然。
一张红木桌,上面摆着简单的插花;三扇小窗爬满了藤蔓,窗下木质地板上叠放着整整齐齐的书。这里的格调完全不比阅读室差。
“九歌、蓁筝。”
“你来啦。”蓁筝放下文件夹,落落大方地回应郑栎。九歌没抬头,继续数着书。
“小筝,不要忘了补习。”女人站在门内,拢拢耳鬓的青发。
“既然郑栎来了,那我就去上课了。郑栎,麻烦你了。”
蓁筝习惯性地小跑到女人身旁,亲昵地挽起她的手,两袭长裙悠然离去。
门轻轻地扣上,九歌还是自顾自地数着书。
郑栎无奈地看着九歌,果然还是陈蓁筝那种性子让人舒服。
“我要做什么?”郑栎走到蓁筝的位置,拿起文件夹,浏览了一遍。
“核实书目,登记好。”
“好,我知道了。”
两人各自忙碌起来。书库里只剩下手指划过书上薄膜的声音。
“九歌,你和你姐姐的名字是陈阿姨想的吗?”郑栎半蹲着,停下手里的动作。
九歌保持着惯有的清冷神情,快速掠一遍书目,干脆利落地下笔,冷静干练。和郑栎眼里原来的他完全不同。
九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郑栎原以为九歌只是安静的、内敛的,蓁筝和他说过“小歌是‘高岭之花’”,他不以为然,现在倒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样一来,九歌对他的态度似乎也说的通了,所谓的“距离产生美”,大概自己的厚脸皮遭他嫌恶了。
但郑栎决定了,怎样都好,他不会再等到明年的梅雨季。
“是外公取的,他是大学的国学教授。”
郑栎意料之外的,九歌没有冷落他。
“昔楚国南郢之邑……”
九歌写着字的手一颤,震惊地听着郑栎一字一句地背《九歌》的注解。
郑栎的声音清澈如雨。九歌仿佛回到了青翠欲滴的梅雨季,携着那份蛰伏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