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天气晴好,早起我和妻子沿汉江畔散步,偶然谈到婚姻问题。妻子那方的一位至亲,婚姻不幸,早年间离了婚十多年来一直没再成家,就那么一个人过,感觉挺孤单的。我和妻子周围的同事、朋友也有个把婚姻不幸的案例,所幸我和妻子,即使谈不上婚姻幸福,至少还算过得去吧。总结我们过得去的理由,可能有如下几条。
相互容忍、彼此退让。再恩爱的夫妻,毕竟还是独立的两个人。在日常生活相处过程中,相互之间难免因个性脾气、生活习惯、理念观点等产生分歧。出现分歧不要紧、吵架也不是大问题,关键是相互之间要适度容忍、退让、妥协,这日子才好往下过。
前几年刚结婚那阵儿,我可能比较幼稚,一心想要妻子听我的。一旦她的表现没能满足我的预期,我立刻就会生气,并离家出走,去公司加班。还好妻子天性温和,她没跟我较真,大多数时候也就服软,随着我的性子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的一系列作为本质上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我无意识地在一些小事上跟她闹别扭,要求她服从于我,其实内心里只是因为太惶恐、太卑怯,想要得到爱的证明,想要证明她的爱的坚牢。还好妻子看透了我的幼稚和内心的虚弱,她没有说破,只是有一次开玩笑地说,“我这到底是嫁了个老公还是养了个儿子啊。”
记得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甚至打架,被砸碎的玻璃、家具碎片等散落一地。可能我天性胆小,每次只要父母一干架就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直到上初中,父母吵架都还让我内心非常惶恐害怕。我一度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辈子肯定不会结婚的,当然我没做到。但原生家庭环境却让我养成了回避型的人际关系模式,在日常生活、工作中,我尽量维持最低限度的人际交往,这可能源于无意识心底对与人交往的不安全感和不信任感作祟。
当然在生活中,妻子容忍我的幼稚和情绪不稳,我也会容忍她。妻子天生体质弱,但她热爱垃圾食品,什么烤肉、薯片、松花蛋、咸鸭蛋、凤爪、鸭脖等等,她的口味与垃圾食品的垃圾程度成正比,我怎么劝说她也不听。另外她还喜欢看各种电视剧,几乎只要是电视剧没有不爱看的;而我想要看新闻、体育赛事等,都要和她商量。逛街时我想去书店看看,而她觉得没劲,只当我允诺请她吃烤肉,她才勉强在书店呆一会。这些日常琐事引发的分歧虽小,但也可能成为家庭矛盾的导火索。我的原则是,凡事多对自己提要求,尽量不要为难对方;你为难另一半,其实根本上证明了你的虚弱和无能,你自己做好了,你的另一半自然会有所改善。
坦诚相处、平等沟通。我和妻子在日常相处过程中,基本能做到相互坦诚,有话直说,这一点对健康的家庭氛围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妻子一度口气大,我就直接告诉她,她当然坦然接受我的反馈并勤刷牙;而当我说话口气重时,她也会提醒我刷牙。再比如我的神经紧张问题,时常导致我失眠,晚上爱翻身,也因此影响到妻子的睡眠。于是我们就分房睡,这样两个人都能放松下来,睡个好觉。
刚结婚那一两年,我跟妻子每每一吵架,我就感觉自尊受伤。为了维护可怜的自尊,我就不跟她说话,对她视而不见,一冷战就好几天,有时是妻子主动服软,有时是我找个台阶认错和好。现在我们再吵架,几乎很快我就能意识到跟妻子赌气来维护虚假自尊的愚蠢和可笑。于是我就会故意逗她,用话语来描述我们相互赌气的可笑处境,往往此时她又气又笑,故意打我两巴掌,我们也就和解了。
发自内心对对方感兴趣。当然要做到以上两点的基础还是要发自内心地对方感兴趣。我不知道如何区分对对方的外貌、打扮、金钱、地位等外在条件感兴趣与对对方本人感兴趣之间的区别,我只凭直觉知道夫妻双方发自内心地对对方本人感兴趣,可能才能奠定幸福婚姻的稳固基础吧。
不管妻子是否生病、记性差、长的黑等等外在条件变化,我都对她本人和其温婉善良的个性感兴趣。有时我周末加班提早回家,看到她在小区花园里慢悠悠散步。我故意悄悄走近,她一回头看见我,眼睛立刻睁大并闪闪发光,既意外又欣喜的神情表露无遗。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看见妻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吃零食,我们往往相视一笑,我就感觉心里美滋滋的、内心立刻放松了。觉得有人真心喜欢你,你也真心喜欢那个人,生活多美好。
系统研究过自杀问题的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曾指出,“孤立的个人并不是其活动的充分目的,因为个人实在是太渺小了……因此,当我们除了自己而无其他目标的话,不可避免地,我们的一切努力皆归于无意义……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失去活着的勇气,也即丧失了行动和拼搏的勇气。”从社会心理来说,人是生本能与死本能存于一身的矛盾混合体,一个人的社会关系网可以有效防止其自杀冲动;换句话说,一个人的社会支持系统越丰富、越牢固,他自杀的可能性越小。我的切身感受证明了这个理论也许是对的,可能因为自己的精神紧张或心理焦虑、不爱跟人交往等等心理不健康因素,我一度认真思考过自杀问题,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妻子真心牵挂我,我也就无法再坚持这个疯狂的念头。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但我想,婚姻不幸的夫妻双方,其中一大原因可能就包括对对方不感兴趣吧。不管是结婚初期就没有培养起对对方的兴趣,还是在婚姻存续期间,逐步丧失了对对方的兴趣,总之相互丧失兴趣的夫妻,可能相处起来即使不是灾难也会味同嚼蜡吧。
就像最近热播剧《人民的名义》中祁同伟和妻子梁璐的婚姻,两个人结婚初期对对方就缺乏兴趣,或者更确切地说祁同伟一直以来就没喜欢过妻子梁璐,他把婚姻当成了向上爬的筹码,怎么可能家庭幸福呢?生活中我也恰好认识一对年轻夫妻,他们当初也不是因为相互感兴趣想要在一起而是出于其他目的结的婚,婚后自然矛盾不断。
有人说,婚姻想要幸福需要夫妻双方共同努力,而想要婚姻不幸只要一方努力就行了。结婚双方只要有一方目的不纯(不是出于真心对对方感兴趣的目的而选择在一起),那么婚后生活恐怕就很难有幸福基础吧。
即使婚姻初期双方真心对对方有兴趣,这兴趣也要好好经营和维护,不要让兴趣在漫长的岁月磨砺中逐渐变质成厌恶、甚至是深深的鄙视和恶心。就像妻子那位至亲的婚姻,他们曾是大学同学,一对热恋的情侣走进婚姻殿堂,本该会收获幸福生活。但可能由于俩人个性都比较强硬,在日常相处过程中不会或不甘于妥协、容忍和退让,长期大小矛盾冲突积累,最终把双方的喜爱变成了厌恶,从而导致婚姻破裂。
从存在主义心理学上来说,人都希望被他人“看见”(包括认同、喜欢、赞赏、爱恋等正面价值肯定);如果得不到正面价值肯定,有些人可能反而会追求负面的价值肯定,比如各种犯罪活动、家庭暴力等;最不可忍受的是,被他人忽视、漠视、当成无物,没有被他人“看见”,这往往意味着你的不曾存在。
已故国学大师张中行先生说过,“一个人过,那是太难了。”歌手张楚也唱到“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事实上孤独的人不可耻,孤独才是可耻的。在社会心理学著作《孤独是可耻的》一书中,心理学家实证研究表明,长期孤独会对一个人的心理、精神和身体健康,造成不可忽视的损害;但同时作者也指出,孤独是一种主观感受,因人而异——有人朋友遍天下,可内心却凄凉孤独;有人唯老妻相守,但内心反而富足美满。
不管怎么说,人是社会动物,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社会关系中,我们都渴望与人联结、被人“看见”;没有他人的关注、关心和支持,同时更没有他人让我们关心、关注和支持,我们将活得既无意义又孤独荒谬,更遑论幸福了。
婚姻是我们成年人非常重要的社会关系之一,也可能是很多人最重要的社会关系。如果我们有幸遇到那个真心感兴趣的人,并且那个人刚好对我们也真心感兴趣,那么抓住TA,别松手;在具体相处过程中,坦诚沟通、平等相处、适度妥协,获得幸福婚姻或美满爱情的可能性就比较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