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寒流到来,整个城市都在等待下雪。
我最喜欢对于雪的描写,是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只是他们痴醉于湖心亭赏雪烧酒,我偏爱于冰天雪地里围炉吃火锅,锅中汤浓正沸,涮一片牛百叶,便将屋内的温度与窗外隔开来了。
我还沉醉于下雪天睡懒觉,关闭所有的工作闹钟,拉上窗帘,醒来时已近中午。窝在被窝中,刷一部电影,或开大音量听一段音乐。没有今日未完成工作,没有来不及赶上的地铁,没有拥挤排队的早餐店,所有的辛勤工作只为换来这一日的虚度。
大雪已至,这一年也将走到尽头。
这当然不是一篇描写雪景的抒情散文,味道未免潦草了些。
小时候跟奶奶住,学校离家很近,但是七点钟就要上早读课。那时候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奶奶将煤球炉搬到卧室去(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真是万幸)用来取暖,手伸出被窝都被冻僵在空气中,做什么动作都变得生硬起来,屋檐上的冰锥长得一天比一天长,冬天似乎漫长的总也过不完。
五点多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奶奶起床为我做早餐,被窝里的热气散失了一半。早餐很简单,馒头加米汤,顺便炒上一盘醋溜白菜,寒冷的北方农村,吃不完的只有屯了半屋子的大白菜。我极不情愿的起床吃完饭,小伙伴正好来喊我一起上学,这时候天刚蒙蒙亮,我们穿着胶鞋咯吱咯吱地踩在雪路上,雪还簌簌地下着,试图掩盖我们新踩的小脚印,雪还是新雪,松软纯白,还不适合溜冰,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被路人踩的厚厚实实,我们便一路滑行回家,或一个人蹲下,另一个人拉着跑,一不小心,两个人都摔得四仰八叉,一路上欢声笑语,便也不觉得太冷了。
童年时期的冷,虽然冷,但并不觉得苦。
后来毕业工作的时候,一个人穿行在陌生的城市,刚开始接触这个社会,感受最多的是伴随着冷的无助感。
每到下雪,城市的交通都随之瘫痪,在公交车上迷惘地望着窗外的行人,车上的新闻里播报着某处又因为刹车制动的原因出现事故,车子停在满是红色尾灯的车流中间,半个小时都未能前进一步,每个人都归家心切,却被恶劣天气绊住了脚跟。是的,大雪再也不是围炉煮酒的浪漫情怀,是影响城市正常机能的恶劣天气。即使回到了家也已很晚,没有奶奶做好的晚餐和晚归埋怨,没有人陪着一起吃火锅,等待的是越来越深的夜和即将来临的明日工作,对未来的焦虑和迷茫,深深的困扰着初入社会的每个人,恰好我在其中,而大雪的到来放大了这种孤独感,这城市万家灯火,高楼林立,却没有专属于我的温暖一隅。
这时候的冷,是冷在心里。
不过,现在又开始下雪了,整个朋友圈都在晒雪,像文章开头说的那样,我对于雪也有了不同的理解,我开始期待,专属于大雪里的火锅味道和安静的早晨。一切都会过去的,像走马灯一样,路过的是人生一个一个阶段,欢乐也罢,孤独也罢,雪还是飞舞在空中的一片片花朵,只是看你怎么理解罢了。
那,你是否找到了那个陪你在下雪天吃火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