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瑜静静躺着，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怎么都平复不了。第一次和萧沐雨见面时他们都只有五岁，她已经忘了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当她来到省城后虽然和他上同一个学前班，同一所小学，却并不同班。萧正新感念和段永忠的兄弟情，所以放暑假时都会带着萧沐雨去乡下探望晓瑜的爷爷奶奶，晓瑜会带着萧沐雨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爬墙上树、上山下河到处玩耍，以至于以后的每个暑假，即使萧正新不再回去，萧沐雨也会闹腾着和晓瑜一起回去住上几天，然后再被晓瑜父亲开车接回家。那时候她只当他是普通的玩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了异样她也说不清楚，想起那天他“突袭”她，在她嘴角留下的轻啄，她又觉得脸上似乎有火焰炙烤。

晓瑜翻了个身，似乎听到有个声音还在不甘心地追问：“晓瑜，快透露一下吧，我好奇死了！是不是萧沐雨啊？”

半晌得不到她的响应，又一个声音响起：“别拷问她了，她又神游四方去了。”是薛苏在为她解围。

这个问题在之后的日子里不时被人提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因着晓瑜“打死也不说”的坚决也就慢慢淡化了，很快便结束了期末考试，迎来了寒假。

高一离高三似乎还有些时日能够潇洒，这个寒假晓瑜就无比舒心地泡在“零点书屋”，整日沉浸在小说和漫画的世界里。

萧沐雨进到书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窝在书架拐角处津津有味看着漫画书的段晓瑜，他从书架拿下一本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秦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靠着南窗，一个靠着北墙书架，正在全神贯注看书的两个人。

沉浸在漫画故事中的晓瑜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对她“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突然就感觉脖子一紧，“啊啊啊”叫着被人揪着衣领拎了起来，勉强转过头去，才看清楚了来人。

“秦渺，你干什么？”

他不回答，只管拎着她的后脖衣领。

“放开我，我又不是小鸡崽儿！”晓瑜抗议，秦渺仗着个子比她高多半头，总是喜欢这样拎小鸡一样拎起她，晓瑜再怎么挣扎也脱离不了他的“魔爪”。

正挣扎间，攥着漫画书的那只手手腕突然被握住，那人的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过漫画书。

她扭头看去，“萧沐雨，你也来了，你们约好的吗？”

“没有。”两个人同时出声。

“走吧。”秦渺依然拎着她的领子，带着她往外走。

“去哪儿啊？”

“滑冰！”

“谁说我要去了？我的漫画才看到精彩的地方。”虽然是班级组织的假期活动，但是可以自愿参加，既然是自愿的，她有权选择不去。

“什么精彩的地方？”身侧的萧沐雨边说着边不经意地拨开秦渺抓着她衣领的那只手，轻轻将衣领翻正，低头看向她，“不会又是……”。

晓瑜的个头一直到小学五年级还只比萧沐雨矮半个头，到了初一长到一米六二就停滞不前了，而萧沐雨的个头却像是坐上了火箭般直直往上蹿，到了现在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二，足足高出她二十公分。他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她，莫名就有一种压迫感。他的眼珠黑得像墨漆了一般，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不由得犯怵。

被他盯着发慌，晓瑜紧张得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看的是纯爱漫画，纯爱的，连亲亲都没有呢。”

萧沐雨翻了翻手里的漫画书，冷哼了一声，“叫《淘气小亲亲》，没有亲亲？”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他淡淡一笑，一手拉着她，一手扬了扬手里的书，“老板，这本书拿走了。”

“好嘞！”店老板热情地笑着。因为总是来看书的原因，所以他们借书连押金都不需要，只要登记好名字和学校，每次借书时老板记一下就可以了，不过每本书一天五毛的租金那是免不了的。

“你不会是也要看吧？”晓瑜弱弱地问，这可是少女漫画。

他不说话，只是将书揣在了裤兜里，拉着她出了书店。

到了溜冰场的时候，晓瑜发现班里有超过一半的人居然都来了。

晓瑜走到薛苏和冯佳娜身边。

“本来要去找你的，不过秦渺说他顺路会带你过来。”薛苏解释。

晓瑜倒没介意这些，“我本来也不想来，你们也知道，我超级不爱运动，我的人生信条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站着绝对不跑着。如果有来世，我就要做乌龟，活得又舒坦又长寿。”

“乌龟代表龟鳖目里的龟目，鱼鳖目里代表鳖目的那一种比乌龟活得更舒坦更长寿。”这冷冰冰的声音，不用回头，晓瑜都能猜出是谁的。

“萧沐雨，损一个人用得着拐那么大弯儿吗？不知道损人不利己吗？管他乌龟还是王八，反正不用动弹就成。”

从萧沐雨手里接过冰鞋，坐在长椅上，弯腰要脱鞋，却感觉身旁有道视线不容忽视，“你干嘛，我袜子没破洞。”边说边脱下鞋子，把脚抬高，“不信你看。”

晓瑜脚上的大拇指头比较长，袜子总是会被磨个圆圆的洞，她也不在意，右脚穿的袜子破了洞，第二天就换到左脚上，那个洞换在小指上方穿鞋子也感觉不出来。偏偏总是会被萧沐雨逮到，他每次看到都会皱眉头，晓瑜明白他那眼神里的意味，萧沐雨穿件白衬衣一天下来连一丁点污渍、一个褶皱都没有，穿身校服一个星期都能干干净净，白色旅游鞋永远洁白如新，而晓瑜呢，穿身校服两天下来胸前就点点画画，旅游鞋一直穿到淘汰都从来不擦不洗，可想而知他对她是多么地不能忍受。

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到她腿上，淡淡地说：“虽然没有破洞，不过这味儿也够大的。”

晓瑜拿起塑料袋从容地套在脚上，穿上鞋子开始系鞋带。

“晓瑜，他那么说你，你怎么都面不改色？你是被嫌弃惯了，还是脸皮太厚？”秦渺坐在她另一侧，边紧鞋带边说。

晓瑜不理他，兀自系着鞋带，她手劲小，总是系不结实，蝴蝶结打得松松垮垮。左侧身影一闪，就见萧沐雨蹲在了她面前，揪开她好不容易系好的鞋带，把带子在两侧的钩子上使劲勾紧，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蝴蝶结。然后起身拉起她走出了租鞋处。

到了冰场，晓瑜就势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向萧沐雨伸出手，“书拿来！”

萧沐雨不为所动，只是伸出手，“走吧。”

“不去。”晓瑜摇头，拉着薛苏的手，“我和她们在一起，你自己滑去吧。”

“萧沐雨，你可以带我一起滑吗？”一个女孩滑到萧沐雨身边，小心翼翼地问着。晓瑜抬头看去，居然是隔壁班那个昭君美女。

萧沐雨却只是看着晓瑜，向后缓缓滑向冰池，然后转身，速度越来越快，拐弯处稍倾身，右脚向前便转了方向，动作协调流畅，让人转不过眼睛。滕飞追了过去，两个人并肩滑着，同样高瘦的身影，娴熟的溜冰技巧，顿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和喜欢的那个人在冰场里携手飞舞，滑到最中心，把自己的围巾的另一头围在他的脖子里，将两个人圈起来，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深情地望着彼此。晓瑜双手握在一起，痴痴地幻想着，那样的场景她梦想了无数次，只可惜，她实在是不会滑冰，滑着滑着四仰八叉摔一跤就太煞风景了。以前也不是没来过冰场，只是她实在是找不到感觉，怎么学都滑不好，索性就放弃了。

“晓瑜，你又犯花痴了吧？”薛苏轻轻拍了一下晓瑜的头。

“噢。”晓瑜回过神来。

“萧沐雨要带着你滑，你都不接受，晓瑜，你真是不珍惜！”冯佳娜摇头。

“我只是不会滑。”

“晓瑜，我带着你滑。”薛苏扶着晓瑜的胳膊，“你慢点滑，没关系的。”

“对呀，一起滑吧，我们都滑，只有你坐着多没意思。”冯佳娜从另一边拉着晓瑜的胳膊。

晓瑜看大家都这么坚持，也不好意思执拗着不去，就晃晃悠悠地起身，在两个人的搀扶下，往前滑去，滑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连累了她们，就将胳膊从她们的臂间抽离，“你们去滑吧，别管我了，我靠着边慢慢滑。”说完便直冲到了墙边，紧紧抱住栏杆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借着栏杆的支撑回身，朝她们两个人笑了笑。

两个人也笑了，牵起手向前滑去。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吓了她一跳。秦渺拉着她往场子里滑，“走吧，不放开了滑永远也学不会。”

晓瑜抬头看了一眼他，“秦渺，你是属鬼的吗？滑过来都不带声响的。”

“说明我技术已经登峰造极！”他大言不惭。

半晌等不到她回答，他看向她，“怎么了，不相信？”

“不是，”晓瑜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没有人的脸皮比他还厚。

“那就以实际行动证明吧。”他抓紧她的胳膊，执意拉着她往前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