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总是一刹那的事,它不需要任何的仪式,也不需要任何的场合。分别也不是异地而居,它只是感情的一次喷涌而出。
我与狮子和吉娃娃是初中同桌,一班里一百多号人,四人桌,坐到一起也是缘分。狮子之所以叫狮子是因为冬天时她会穿一件橘黄色的羽绒服,帽子上的黄橙橙的绒毛在发生静电时晃晃悠悠的直立着,她两对小虎牙在笑时一露,就像是一只小狮子。
吉娃娃呢,一双圆鼓鼓黑溜溜的大眼睛,总是波光粼粼的望着我,她脸圆圆的,一双手无论四季,都是冰凉冰凉的,初中时的我手很暖,每次握着她的手时,我就在想,冬天得多受罪。
吉娃娃每次撒娇的时候都会抱着我的胳膊晃啊晃,一双大眼睛里泛着水光,我很容易就心软下来,因为那太像我二婶儿家那条小狗了,从此,她就成了我的吉娃娃。
初一开学,我一心想做个高冷的人,大家坐在一桌,互相介绍,吉娃娃向我说了自己的名字,我也说了我的,我声音很小,吉娃娃貌似没听清,便又问了一句,我又答一句,吉娃娃还问。
我淡淡的看着吉娃娃满怀期待的眼神,然后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她。后来,我们说起开学第一天,吉娃娃表示,她真想掐死我。
装了几天高冷后,我便原形毕露成了一个真正的逗比。
我们仨会在一起互相闹互相打,谁也不会落下谁,即使放学,我骑着车,家里不顺路,她们俩也会陪我一起去取自行车,然后在门口我们互相道别。
三年时光总是短暂,我从长发变成短发,吉娃娃也从长发变成了学生头。吉娃娃与狮子去了同一所高中,而我,则是因为中考失利去了离家近的高中。
我们依旧会周六周日抽空聚在一起,我生日的时候也会一起过。
我从未感觉过我们是离别,因为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城市。那天,两人一起来学校找我,我没什么可招待的,便带着两人去学校外面的肯德基吃了顿饭。
回来后,她们俩便来到我的班级,吉娃娃坐在我的书桌前,我的桌子依旧乱得一塌糊涂。我一直都很懒,懒得收拾桌子,书拿出来,就是拿出来,绝不会再想着去摆齐。
初中的时候,我的桌子都是吉娃娃帮我收拾的。吉娃娃坐在我的位置上,一面数落着我邋遢,一面帮我收拾桌子,狮子在旁边拿了个垃圾袋,吉娃娃挑出什么,狮子就收什么。
吉娃娃念叨着:你怎么还是这样啊,废纸都舍不得扔。
狮子看着袋子里的笔壳道:从初中到高中就是没变。
狮子没那么勤快,她更喜欢和我打嘴炮,她说着说着便渴了,顺手从我书桌上拿起水瓶,拧开盖子便喝了一口。
班级同学有的站在讲台前面看着我们,有的则是坐在我前面,我看着我的前桌,心里咯噔一下,从高一开始,没人敢动过我的水瓶,现在狮子现场表演了一个桌上取水,这下子,会不会有人来管我借水喝?
两人收拾完,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她俩出了教学楼,两人挥着手不让我再送,我扒在门口,心中不知怎的,一股热流仿佛烫伤了心,眼中也涩涩的。
这不算分别,我们毕业时才叫分别,可我就是抑制不住,初中分开时,总是激动着会迎来新的生活,遇到新的人,可人就是如此奇怪,越是小事,越是没什么仪式,越是想的人就在眼前,就越是会勾起相思。
以前,我会在放假的晚上与两人互通电话,那天,我笑道:看着你俩背影时,我有一瞬间想哭诶,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像个怨妇。
这句话,她们当然是当做笑话听,而我只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依旧是朋友,狮子大一时便有了男朋友,我敏锐的察觉到后便也不知与狮子要说什么了,总觉得狮子那么活泼的人,恋爱也绝难不倒她。
都说前世五百次的擦肩才能换来我与你一世的相遇。
这是我学子宴时的毕业感言,艾薇拿着手机为我录着视频,我说:对一个城市的眷恋并不是这座城市有多么繁华,而是这里有我思念的人。这是我的结尾语,也是我认真的对我朋友们同学们的话。
说着这些,心里并没有多少感慨,在我放下话筒下台时,艾薇告诉我,在我说五百次擦肩时,她的手抖了一下,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我深受撼动,我早知我们的每一种相遇都是不易。
毕业分离总是不可避免,高中头尾相赶的生活终于过去,我一切都松了下来,送别朋友,送别同学,问着他们新的学校怎么样云云。
前路未卜后路不及,这不是我们的状态,我们在赶去另一所学校,所以我们的心中并没有被不可见的压力刑役着,我们没有觉得此次分别,此生再无见面。
只是,生活中,总是会有一种旧的东西抽离,然后新的东西填补。那时放肆的喝酒唱歌,话不尽的还是我们已经逝去的另一种单纯与前世五百次的擦肩。
大一学期结束,刚回到家便参加了班级聚会,同学还是那个模样,幼稚鬼还是幼稚鬼,好孩子还是好孩子,好像谁都没有变化,又好像大家都不同。
班长举着杯,搂着两位同学道:以后还要常联系,你学什么.....巴拉巴拉。我坐在正对面,看着两位男同学认真听着班长说的话,一时恍惚间,原来我们都不再是讨论这个卷子怎么做,明天考试怎么办的孩子了。
一种变化无形间会把我们抛远,我痛恨着这样的场面话、官话,可班长学会了,同学们也知道该是认真听的时候了。
后来的后来,聚会的人越来越少,班长们开始谈论的是工作与工资,我依旧坐在猴儿与威武萝莉中间,依旧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狮子后来的感情不是很顺利,我们qq联系越来越少,后来我不知在她生日时该在哪里发去祝福。
留下来的人其实就是不肯走的人,也许也不是不肯走,我们只是同步着蹒跚着向前走。吉娃娃和我还是每晚互道晚安,从两年间不知说什么到现在我们开始讲讲身边讲讲将来。
又快毕业了,好想转身和过去挥挥手,这一次心里还没有一股岩浆,话题总是越来越少的人总是要学会去寻找新的话题,铁轨上每次都有新的痕迹,而我们也是一直前进着的,分离分别从不在于一种形式。
它只会在某一瞬,让你忽然发现,昨日已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