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识

特修斯之船

  曾经接触到一个叫做特修斯之船的悖论，讲的是一艘船上的木头由于陈旧被人们一根根换下来，当船上所有的木头都被换下来，那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我想这个问题对于人类是否有独立意识有所启发。如果我们仅仅想那艘用新木头组成的船，很难说那就是原来的船，因为根本不是原来的样子，而戏剧性的是，如果把换下来的木头组成一条船，哪条才是原来的船？从语言来说，语言是人类创造的抽象的东西，“原来”对人类来说是唯心的，那艘新的船对人类来说从未变过，它一直陪人类航行在大海，它对人类来说具有时空连续性，而剩下的木头尽管看起来组成了原来的船，可是它失去了时空连续性，也就失去了意义，就像人一样，人的体细胞一生要更新很多次，隔一段时间你就变成了更新的你，那你还是原来的你吗？很显然你是，因为你始终保持着连续性，你的过去被你记忆，你就是之前的你，可是问题是，是什么让你记住了过去的你？你记住的又是什么？这两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可是答案又不是答案，是大脑记住了过去的你，你记住的也是过去的你，可是大脑是什么？过去的你又是什么？

人类有独立意识吗

  我曾经是一个基本确定的唯物主义者，因为我接受的教育，我观察的世界，我见到的科学都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可以解释的，并且看起来很有逻辑，我后来也曾怀疑过这个世界，从前我很难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上帝的存在，就像他们曾经在电视节目上无比惊讶的表达有人不相信上帝一样，后来我读到了耶鲁大学医学博士布莱恩写的《前世今生》描述人的前世体验，我同样惊讶于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有过前世的体验，我没有细读那本书，但那确实带给我很大的启发，我开始审视自己思维的误区，我开始几乎本能的否定那本书的价值，我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些前世体验，可是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作者是一名医学博士，接受过严格的科学训练，还能把那些前世体验写下来，必定经过慎重的思考，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如此超出科学认知的事情？自此我依旧被科学严谨的逻辑所折服，但是我也开始不唯科学论，因为我慢慢发现科学的根基没有我原以为那样的稳固。

  前世体验引起了人们的兴趣，这意味着灵魂可能是存在的，特别是伴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使得人类渴望找到大脑的运行规律，将其应用于计算机，建立一套真正智能的的生命系统，而神经科学的高速发展为此提供了可能，随着发展也产生了关于意识的思想实验，假设有一天人们发明了人体传输机，你从中国去日本上班，你只需要站在北京的扫描仪里，几分钟之后将会在东京产生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无论后来的你还是开始的你都是一样的，都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如果说哪一个断了连续性也是不合理的，因为两个人有相同的记忆，这个实验似乎在指明人类不过是一台精密编程的机器，而现代神经科学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揭示大脑运行的奥秘：大脑无非是通过简单的电信号来控制身体，而记忆就类似于一套加权算法，这刺激了人类解释意识的野心，但是我们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之后，会仍然困惑于许多细节，我曾经对人类意识非常的痴迷，每天都沉迷于看各种神经科学的信息，我甚至一度论证出人就是机器的结论，那时我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直到有一天我在学校餐厅吃饭，喝着清爽的果汁，看电视上播放的电影，一个非常感人的电影，我激动的流下了眼泪，那一刻我失了心似的，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竟然是一台机器，我无法接受这个结论，待我平复心情之后，回到图书馆重新论证，我没有得出同样的结论，我发现问题的答案涉及一些未知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下结论，心里反而多了安慰，起码说明至少现在我和这个世界还是联系在一起的，难舍难分，虽然后来还是会怀疑自己。

  人们一般通过一个简单的方法来判断一个动物是否具有独立意识，即让狗、海豚等动物照镜子，观察他们能否认出镜子中的自己，只有几种动物能够通过实验，而人类最好的朋友——狗，却不能认出镜子中的自己，不过后来人们发现狗更多的是通过气味来辨识自己，所以仅仅通过镜子实验来判断一个动物是否具与独立意识是存在问题的，而同样值得怀疑的是，如果用针刺那些并不能认出自己的动物，它们感觉到疼痛而逃跑，那样活生生的动物，我们却否定它的意识，可是它们明明能够感受到自己地疼痛，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意识的独立分为相对独立和彻底独立？即使人也无法做到彻底独立，人类有太多不自知的东西，太多局限，如果一种动物能够产生感觉，说明其起码具有有相对独立的意识。

  人脑有至少两种运作方式，一种是与低等动物同样拥有的控制感觉的本能区的运作，一种是相对于低等动物存在的大脑皮层的运作，受人的意识控制，如果刺激一只低等动物，其能够感受到自己地疼痛，但是却没有大脑皮层来解释疼痛，如果给计算机赋予疼痛系统呢？可是计算机如何能够感受疼痛，感受的本质是什么，生物又是从何时进化出感觉的呢？感受是因为记忆吗？如果假设一个小孩从未体会过某种感觉，给与其刺激，没有之前的记忆积累，其是否会产生感觉呢？我们知道的是，我们还没有弄清楚感觉的本质，即使我们丢掉了大脑皮层，我们一样感觉到了疼痛，只是无法解释疼痛，问题似乎陷入了局限，我们必须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独立意识存在，灵魂也存在，那么狗能产生感觉，能够识别自我，是不是狗就算具有独立意识，我们从未问过狗的感受，可是狗是有感受的，这起码让我们今后对狗狗更认真些。再假设意识是基于物质的，那么人和狗只不过是相对高级的反馈体，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生命进化分为三个过程：

从无生命的反应特性到低等动物的刺激感应性

从刺激感应性到动物感觉

从动物感觉到人类意识

  我们现在从人类意识倒推到感觉，那么是否可以类推从动物感觉到无生命的反应特性？如果这样来看这个问题，我们发现人类是否有独立意识这个问题关乎生命是什么的问题，这关乎到世界的本质，而世界的本质就像上帝是否存在一样，由于人类的局限，我们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我们把意识不归于神性的存在叫做唯物，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神迹，只相信逻辑，规则，如果意识真的如唯物主义者所想，只不过是基于物质的一种条件反馈，可是物质作用的本质我们不知道，我们无法确定物质是否是实际存在的，如果是的话，来源于哪里？不确定性似乎在瓦解唯物的根基，可是我们明明观察到这个世界是有规律的，明明知道√1＋1=√2，虽然我更加相信数学是一种工具，但是这个世界却能在数学的基础上形成规律，而这个世界的规则似乎从它产生那一刻就一直存在，如果数学不是上帝的语言，仅仅就是一种工具，那这个世界安排的规则又是如何，或者说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所谓的规则？人类已经建立了一套强大的数理系统来解释这个世界，可是这套系统本身就是值得被怀疑的，世界的规律性究竟源于数学本身的规律性还是世界本身的规律性，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来想这个问题，同样我发现这个问题涉及到世界的本质，没有答案，我们来回顾一下，从最开始讨论意识的问题追溯到世界的本质，也许这个问题同样沦落到意义的问题，算是对杀死上帝后的心理安慰，自从杀死上帝后，心里总是感觉空落落的，虽然一切都变得云淡风轻，可是生活也失去了信仰，如果自己给自己的生活赋予意义，那么应该有两个答案，一个是活下去，一个是探索未知，我们看似找到了一个让人欣慰的答案，但是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其实我们讨论上帝和意识的存在其实是在讨论这个世界的本质，现在是否有上帝这个问题变得非常的主观，比较明确的一点是科学仍然竭尽全力的证明这个世界的客观性，可是一种看似规律的东西可能仅仅来源于数学本身的规律，作为一种人类创造的具有固定算法的工具，数学本身必然是有规律性的存在。如果杀死上帝使我们绝望，那么不确定性本身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它为我的生命注入一道耀眼的光，我越来越乐意接受不确定性带来的希望，如果一切都来自虚无，也将走向虚无，而生命被概率操弄，虽然结局是相对确定的，但是过程本身完全取决于自己，因此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毫无顾忌的去享受过程，去体会，去感受，去照耀阳光，去呼吸空气，去爱，去探索未知，去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