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学校被黑色的烟雾笼罩着,在黑色的烟雾里,所有的一切都被覆盖着黑色油腻的一层。关于这件事情,可以通过年久失修的抽油烟机来想象。
对于抽油烟机,人们最开始会希望它时刻保持清洁,后来会认为它无法避免油渍,甚至会觉得这些油渍是在表现它的功劳。
在这所黑雾笼罩的学校,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染上黑色和油腻,所以他们就认为,黑色和油腻就是真理,并决定排斥不带这种特征的人——就是说,这些人的心脏也染上了黑色。
但心脏应该是血红的,跳动的。只不过在这个地方,这些心脏被黑色和油腻的外表束缚住了。
这就是李老师现在的状态,也是他和他面前学生们所处在的状态。李老师想要改变现状,也想要拯救学生们。他每天在昏昏沉沉的教室里上课,思想却飞往了别处,在幻想着拯救这些学生的办法,以及他们被拯救之后的场景。
根据之后发生的事情来说,李老师幻想中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河对岸的烟囱拆除。
这个烟囱立在河对岸如此之久,如此理所当然,除了热爱幻想的李老师,谁也无法想到它能够被拆掉。而在这些幻想里,李老师将这个烟囱拆了一千遍,学生们也欢呼了一千遍,李老师如此胆大包天,却从不敢真正地去做。
这就是热爱幻想者的通病。
在李老师抱着小林的那个夜晚,他在哭泣中立了一个誓言。他对小林说,我要成为你的光。
这简直浪漫得要死。小林抱着这样的想法和觉悟回答他,好,我等你。
小林一如既往地会往天台上去,蹲在角落盯着河对岸的烟囱发呆。她在等待。
李老师在教室里昏昏沉沉地上课,沉默着思绪万千。他在等待。
河对岸,烟囱矗立在天地间,缓缓吐着黑烟。这也是在等待。
等待是无限漫长的,但只要开始,就无法停止。如同光年之外的星体爆炸,微光在千年后到达人的面前,实际上事情已经在千年之前发生,在这千年的时空里,这光孤独地穿梭,等待最终一刻的到来。
一切,就在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