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覃如雪早早来到科室，没到八点，覃如雪正在搞卫生，擦了配药台，又擦了治疗车，她转头去洗抹布却瞧见玻璃窗外一位大叔正在盯着她看，她视线与大叔对视了一秒，转过身又继续干活去了，覃如雪拿了一包七号的输液器大输液大厅的抽屉里放着，她转过头却发现大叔还在盯着自己看，她没理他，大叔还在走廊里继续徘徊，时而看看墙上的人物一览表，时而在导医台处踱来踱去，这时药房的赵进来拿水，她同样看了一眼在门外的大叔，对覃如雪说道：“覃，外面那个人是要干嘛？”

“我也不太清楚啊，谁知道他想干嘛呢？”

赵拿了水便出去了，大叔还在门外徘徊，覃如雪走出门外问了一句：“叔，你是来看医生的吗？”

“我来打狂犬疫苗。”

大叔连忙掏出一张狂犬疫苗通知单，覃如雪看了看上边的字，确实是来打疫苗的，便问他：“大叔，你的药呢？”

“什么药？”

“你得去药房拿了药我才能帮你打呀！”

覃如雪指了指拐角处的药房，大叔恍然大悟，拿着单子到药房拿了药，走过来对覃如雪说：“药拿了。”

覃如雪配好药后在大叔胳膊上扎了一针，大叔的左臂上居然动不了，做事只能依靠右手，难道覃如雪看到他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覃如雪再次提醒大叔：“以后来打这个疫苗，都要拿单子去药房领药才能找护士打，知道了吗？”

大叔嘴里发出“哦哦”几声，拿着单就走出了医院，早上八点半，在走廊外等待就诊的人逐渐增多，那些闲置已久的座椅上都排满的来看病的老人，两个医生，一个护士，确实把他们累得够呛。

覃如雪刚输上液体，门外又接着排了五六个药篮，有小孩有老人，也有脾气暴躁的年轻人，有时忙不过来还会被催促能不能快一点，这一点，是每个上门诊班的护士都要经常面对的，尽管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面对病人突如其来的谩骂时心里还是委屈，说不出的酸楚，可能只有同行才明白其中的艰辛吧。

下班了，覃如雪给凌盛发了消息：“今天你去哪吃？”

“回城里。”

到了下午两点半覃如雪上班时听科室的小邓说他与另一个医生换班上到两点半便下班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要处理覃如雪也不好问他，毕竟在他心里，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罢了。

同事家里种了西瓜，拿了一个大西瓜到门诊的桌上放着，并在护士交流群里发了一句：“同志们，快点下来吃西瓜。”

一听到有水果吃，其他人纷纷在群里积极回应一个个流口水的表情包，一个西瓜被切成片，整齐码在桌上，趁空闲之余叫上药房、收费处来分享，五六个吃着解渴的西瓜心里美滋滋的等待下班。

到了晚上时覃如雪的情绪突然崩溃，她一想到许多与自己同龄的女孩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每天下班了就和男朋友去约会去旅游，开豪车吃美食时，她又想到自己每天的生活极度枯燥乏味，从她入职到现在几乎就没出过县城，赚的几千块钱工资根本不够花，况且还有贷款一分没还，有什么难过的事也不能和谁说，加上工作上的压力，她在宿舍待了一会儿便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无声的流在脸上，越想越委屈，她开始埋怨身边所有不公的人和事，凭什么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还是差点找不着工作，凭什么人家靠找个有钱人就可以摆平一切，她感慨命运的不公，羡慕别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羡慕其他家里富裕的同龄人，羡慕她们不仅有钱还上得起好大学，高素质高学历，成为别人家口中的好孩子，活成了人人羡慕的样子，她们从一出生就不用为生活发愁，衣食无忧，没经历过什么大的风浪，没体会过生活的困顿潦倒，没尝过每天只吃青菜是什么滋味，她们吃过最苦的生活经历不过是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随便到一处田地里体验几个小时的插秧的劳累，砍甘蔗的艰辛，最后嘴里发出几声对此次经历的评价：“太苦了，还好只是体验几个小时。”

哭了半个小时，覃如雪整理好自己狼狈的情绪，她打开排班表，看了看自己明天的班，值班，她走进卫生间洗了热水澡，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瞬间将她包围起来，原来是自己前几天买开插在花瓶上的梅花散出来的香气，她凑近闻了闻，鼻中沁入一丝芳香，顿时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心里积攒起来的消极情绪也散了许多，她在一张躺椅上坐着，刷着手机里的视频，看看小说，不知不觉困意袭来，一下将她带入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境里，她走进一片种满玉米的地里，地里的积水快要没过她的脚踝，她弯腰抓着水里的小鱼，走着走着便看到田埂处的泥上盘着一条小花蛇，她吓得赶紧绕了过去，画面一转，来到了自己的屯里，十几个越南人扛着食物向她家中走来，五六桌酒菜在院子里整整齐齐的摆着，一群刚做完工的男人边吃边喝酒，在热闹的人群中只有覃如雪一个人在原地站着，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说：“把她们都送回越南去，时间快到了！”

接着女人将那些越南人送进一个隧道里，只见他们一个个钻进去便都全部消失在覃如雪的眼前，那女人送完了越南人进去，从哪又不知道冒出来一个女生，长发披肩，身材瘦瘦小小，她问女人：“护照什么时候办好？”

“好了！”

女人塞给她一张小小的纸片，具体上面写的是什么，覃如雪没看清楚，女人开始催促覃如雪赶紧把人送进去，覃如雪让女生坐到秋千上将秋千一路滑向远处，直至那女生完全消失在她眼前，覃如雪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睁不开，尝试着挣扎了好几次没能成功，在梦里她告诉自己这是梦，眼睛一睁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卧室还亮着，她起身去关了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好几次她总在做了奇奇怪怪的梦之后在三点醒来，她坐在床上玩了会手机，再也睡不着了，雨声淅淅沥沥下着，她打开门收了衣服回到床上，经历刚刚一系列的梦之后，她只觉得一身疲惫，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亮了，街上的早餐店早早接待起客人，冒着热气的馒头，刚炸出来的油条、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路过的人停下小电车挤到门前排着队买早餐，覃如雪开了小电车到一家经常去的粉店，老板一见覃如雪便开始招呼起来：“要几条？”

“两条卷筒粉在这里吃。”

覃如雪掏出手机付了钱，又在小街道上逛了几圈发现没有要买的欲望，转头骑着电车回了宿舍，覃如雪上来接班时凌盛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吃了了吗？”

“没有。”

每天唯一能对得上话的只有这几句词，昨天连人影都见不着，现在同样也是，他不知道的是昨天她哭了很久，源于对工作的压力也对自己现在的不满意，以及对未来生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这些他都不关心，不过现在覃如雪已经想开了，好好过好当下每天就是了，不必想太远，也不要拿自己和别人比较，优秀的人很多，比自己稍逊色的人也很多，人一旦有了比较就会让自己陷入无止境的焦虑之中无法自拔，还不如放下焦虑，做一个阳光向上的自己，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发生翻天福地的变化了呢？也说不定。

推开凌盛宿舍的门，炒好的一盘肉和青菜摆在桌上，覃如雪熟练的从电饭锅里打了饭，然后拿这小凳子自己在桌上吃饭，冷冷清清的，尽管覃如雪习惯了这种孤独，却还是有些期待能再见一见他，收拾好桌上的碗，默默洗好了锅，把厨房上残留的饭菜全清理了一遍，覃如雪看着厨房里干净整洁的模样，心情忽然畅快起来，起身回到宿舍睡了一觉，这时主任推门进来，她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手拿一个迷你小行李箱气喘吁吁对覃如雪抱怨：“太累了，不想动。”

“去哪跑步了？”

覃如雪顺口回答，主任两手扇对着脸扇了扇风说道：“去爬山，南宁昨天没下雨。”

“昨晚这里下得很大。”

短暂的聊了几句，两人开始玩起了手机，没过一会儿都躺在床上，就在昨天，凌盛半条消息也没回，她很失落，盯着微信里自己给他发的信息愣了半天，脑子里一团乱麻，竟然开始担心起他出了什么事，现在此刻的他又在经历着什么不开心的体验，又或者去和其她女生共度良宵，亦或是家里有亲人去世？连最坏的结果她都想好了，没了凌盛的覃如雪还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整整一天，她的心情始终处于低落状态，一点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