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y维伦
2016年10月9日下午,我二爷因高血压引发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后发现血压已经达到200以上,状况十分危险,便在医生嘱咐下,住院了。由于他并不会普通话和粤语,我因此成为了他的“陪护”以及帮他和医生进行必要的沟通。
(二爷是我爷爷的弟弟,是我父亲法律意义上的父亲,由于时代环境的复杂因素,他没能结婚,没有儿女。我父亲也因二爷在某次婚姻没能成功,便许下愿意过继给他,成为他的儿子,后来二爷再也没想找过另一半,我父亲成为了他的儿子。)
于我,这是我第一次夜里陪护老人。
记得2009年春节,我爷爷因高血压中风后,身体半边失去知觉,后有所改善,拄着拐杖仍然步履艰难,在老家挨过一段时间后,在医院抢救无效,仙逝云游。那年我十八岁,上着高中,却是我十分颓废的一段时光。那年春节,我放假十三天,10天左右的时间在同学家睡,有一天爷爷半夜状况危急,连夜送到卫生院做初步治疗,后火速送往市区医院,终在凌晨交代了后事便与世长辞,那天早上,我回到家,家里人已经开始操办后事,我才得知爷爷去世了。
那一年,爷爷81岁,刚摆完寿宴不久,病故。今年二爷81岁,由于忌讳,便只是吃了个较为完整的一家人的家常便饭,而没有大摆寿宴,但也在此后不久的今天,因高血压住院,脑部有血栓等老年疾病,身体发出危险信号,所幸送医及时,才没引发更大的危险。
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热议的老生常谈的话题——“你是否愿意将年老的父母送到疗养院?”多数年轻人表示愿意与父母生活一起,直到父母终老;在讨论中也有一部分人表示,愿意让父母自己决定;少数人则明显表示会送父母到疗养院到终老。以及,近年来发生的父母向法院起诉子女,要求子女务必要多久内回家一次以上的诉求,具体时间已不太记得。无独有偶的是,子女“常回家看看”或将入法。
这几个事件,让垂暮之年的老人或许可以得到来自全社会更多的关注,从而达到子女真正能陪伴年老父母目的。
话说回来,我在想,倘若当年我父亲没过继成为二爷的儿子,如今谁会去赡养二爷?在他生病时,是否还能有人能照顾他?就算有,我想也没有如今这般周到,我觉得那样的情景必定是悲惨的。因为,我时常能看到那些留守在老家村里的老人,佝偻褴褛,仍然需要以捡废品为生,抑或独自拄着拐杖上街买菜,买生活用品;家庭条件优越的,还会请一些陪护保姆,但依旧让人感受到一种孤独、悲凉的感受。
从爷爷中风那年,由于我还在老家读初三,临近中考,我没继续留宿学校,转而逃课一周在家自行复习,每天很早起来背书,晚上十一点左右就寝,爷爷也知道我的努力。有一天,他塞给我100元(从小到大,他特别吝啬,从来一次给钱我不超过10元),当时感觉受到了惊吓,他叫我赶紧收好。而最让我觉得感动的是他说的一段话:维伦,到了学校买多点好吃的,不要怕饿了。钱你收着,阿公还有钱花。我跟你说,就算以后考不到(高中),要出去社会做事,那也不用怕,做事要胆大心细,有魄力,不要偷懒怕辛苦,勤勤恳恳,这个社会是饿不死人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特别少与他有过像那段时光中的谈话,极少感受到那么和蔼慈爱爷爷,他每每都是严厉、呵斥、吝啬精明,然而在他逝去多年后,我心里感受到的是他的慈爱,他的睿智,他的魄力,他处事的公允,他是经历过文革批斗那段黑暗日子过后的仍是铮铮铁骨,力求上进,心中却拥有广阔光明天地的铁汉子。
也在那样照顾爷爷日常生活的日子,我感受到十七岁的我,也要长大了,可以成为家人的依靠了,那一刻,我的心里充盈着幸福,而想到这代价是爷爷要生病,心里又有些许失落悲伤。七八年后,坐在病房守护着二爷,心情是平静的,这是因为把“年轻人照顾老人是天经地义的”这样的观念当做一种自然而然的意识映入脑海,因为是他们呵护了我们成长,而我们赡养他们终老,就像一种前因与后果的关系。而生老病死也是人的一生规律,别离一直是与相聚互为交织在一起的欢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