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一身大红嫁衣翩然飞至叶府的那天,钱乾安带着酒瓶坐在公主府的门牙子上哭了一宿。浅月不管怎么劝,他就坐在那儿不动不听,仿若入定老僧。
后来,帝都人人都道,这位公主大人向来与钱氏不合,莫不是使了什么手段,气的钱氏少主坐在人家门牙子上哭了一宿。
浅月听闻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传闻还真是够不羁的
如今,叶其琛和周暮,一别两宽 各生安喜。
只是,物是人非了,周暮觉着叶其琛是个好人,当初看上他的才华,确然,可惜,他是个木头,不会陪她闹陪她笑。只会看着她笑,还是微笑。
周暮觉着她大约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他的,可惜,合适的未必是喜欢的,她一直到了这个年岁才明白这个道理也是怅然。
而他,叶其琛,一直沉稳,沉稳到她觉着他娶了她就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全无半点欢喜。
故而,她成全了他,他也成全了她。
只。第二日,钱乾安便带着当年周暮丢在他脚上的那枚大铁绣球满脸堆笑的等在周府门口,钱乾安一身墨色皖绣衬的整个人都很是精神。
涟漪大早开门就看到钱乾安那一副满身骚气的样子,吓得赶紧关门喝了杯水压压惊,好一副钱串子,我滴个乖乖,那一身不知道要多少钱咧!
这才想起来去喊她家小姐起床!
周暮起床也是一脸的起床气,一听钱乾安仨字儿,趿了个鞋就跑了出来,开门对着钱乾安就是一顿臭骂“你这是来寻我晦气的,大早早穿的一身黑漆嘛乌的跑到我们家门口站着,你是想打一架还是咋地,我告诉你,我周暮三年前揍的了你,三年后我依然可以把你打趴下!”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只是对面的人一脸的宠溺,这眼睛里都快掐出水儿来了,只剩周暮一脸的茫然。
涟漪捧着外袍从门里面跑了出来,仔细将外袍披在她身上,心只道,钱串子遇上了大石头,还是一只认知度极高的缺心眼儿,有的磨了。
周暮定睛一看,这只大铁球看着有些眼熟、又仔细认真的想了想,对了,当年用它砸过钱乾安来着,这厮绝对是来报仇的。想着便抬腿就走。涟漪一把拽住她“小姐,既然起了,那便去医药局看个大夫吧!”
周暮一听,大夫俩字,吓得溜的更快了。一头撞进了钱乾安怀里,钱乾安一手牵住她,一手抚着她撞的通红的额头,笑的谄媚。“你要看大夫,你生病了吗?”
周暮一把挣开,“不不不,没病,就是秋来有点困,真的是没病,涟漪,走,送他回府”。
钱乾安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敢情这么见外啊,反手拉着周暮,拎到了医药局。这大夫一看,正想着开口骂两句,怎么这么猴急。仔细一看,这俩祖宗还真骂不起,点头哈腰的便过来了。
周暮一脸的不情愿,奈何手被钱乾安紧紧攥着。
大夫切脉琢磨了老久,周暮觉着老大夫可能是切脉切睡着了!
老大夫起身,刚想对着钱乾安作揖说声恭喜,忽的想起来,这小霸王好想嫁的人不是他,这姿势不能变,便生生对着周暮做了个大揖,吓得周暮一激灵,以为得了什么大病来着,脸色煞白。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很是感叹老天爷一定是特别喜欢捉弄人的啊,“恭喜周小姐了,如珠走盘,喜脉啊,恭喜恭喜”
这一句话,听的钱乾安的脸色白的比周暮还彻底,只里间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更为尴尬的是,里间那位刚好是她前几日接了休书的那位前夫君。叶其琛
叶非找了好几处都不曾找到叶其琛,最后,在一处郊外的台子上发现了他。身边还躺着几个空酒罐子。
不由得怒上心头,一掌拍在他背上,虽不曾用尽全力,也让他疼的皱了眉。
“你疯了吧,昨儿才喝到吐血,好不容易消停会儿,去医药局拿个药怎么又成了这副模样?”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随即坐下陪着他,他知道他这个弟弟有很多话要说,很多苦要诉。
叶其琛依然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半躺着侧靠在柱子上,面容看上去也是好几日不曾打理了。
“大哥,你知道吗?周暮有孩子了,我的孩子。”
此话一出,叶非一个激灵,侧头认真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叶其琛出奇的认真“是啊,我要当爹了,可是,我亲手放走了她!从此,哪怕同道而行也只能是路人了!”
叶非终究是不忍心“二弟,你要是放不下,大可以再找回来啊,毕竟你们之间还有个孩子!”
叶其琛眼中有光在闪烁,只一会儿会儿便熄灭了“不可以,若非那个秘密,我不会放手,公主也不会嫁给那个什么傅承允,大哥,在某些方面,我们兄弟俩倒是蛮同病相怜的。”
话题一转,“大哥,你可曾听说我跟周暮成婚的那晚,钱氏的那位少主在公主府的门牙子上坐了一夜?”
“听说过?”
“是啊,我也听说了,所以我自求下放,将她带离京都,离那个人千万里,这仨年光景,我真的很开心,我写的词周暮会给我修改,她的画我提诗,说真的,如若论才学大嫂这个公认的京都才女当真是比不上她,只是她在世人眼中过于顽劣”。
一把抢下他手中的酒瓶,叶非惊觉,这个喝酒只会用酒盅,睡觉只能在榻上的弟弟真的变化好大。
“二弟,我不劝你什么,如果喝醉能解决什么问题,恐怕我早就醉死酒中了,你这次回来就有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其琛沮丧的望着远方,一脸的落寞颓废“是啊,我所认识的叔父,我一直敬仰的叔父,居然是那样的一个人?”
对于他的话,也非并不曾表现的太过惊讶“是啊,我也不曾想过,人人称颂的贤相,慈爱的父亲,居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挺直了腰“你母亲,你母亲知道了吗?”
叶其琛嗤笑,“是啊,我的母亲,母亲不知道这些,可她早晚是会知道的,那么我们一家要怎么办?”
说着说着,叶其琛便哭了出来,“我在南浔见过了那一家人,叔父犯的错足够抄家灭族了,你看我放弃了许多,依然还是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