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第一次进入大城市是在四五岁的时候。说来惭愧,那时候的自己记忆很差,也就导致四五岁的时候,记忆总是零零散散。那时记得,真正的城市是黑暗的。也许是只记住了夜景的原因。城市在夜灯的照耀下,如同黑暗中流淌过的金色的河。更像是无数条铜丝彼此纵横交错。晃着金属独有的冷森气息。
似乎很难想象,那时候自己内心中的别人所向往的城市会是这般印象。幼小的纯净的眼,望看着个城市时无喜无悲。霓虹的光线穿插将彼此陌生的人的轨迹交错,彼此擦肩而过,什么都没有留下,让人无可奈何。深夜中的城市,散发着时尚奢靡气息的城市就如同我乡下见过的“捕虫灯”,吸引诱惑着无数生命前来,他们飞舞着前来,在灯光下转着华尔兹,眼神迷离,最后支离破碎,连同他们的曾经,他们的现在,还有他们的梦。
而那个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呢?我想不起,或者说被遗忘了吧。这很正常,城市的齿轴运转,不为任何人驻留,不为任何人加速,城市也无喜无悲,我又怎么能理解那个不是个人的玩意儿。城市他也记不住,我也记不住他。这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任何人,都记不住。所有的人麻木的和城市一起无喜无悲,如同傀儡和行尸走肉缓缓前行,可自己却浑然不知。即便有人知道他除了感慨外,却也无能为力,依旧向着“捕虫灯”,奋身撞去留下他们生命的意义——飞蛾扑火。所以说,要问这城市的什么我都答不上来。
再次来到大城市,也就是我生病的时候。也可以说,之后的几次都是在医院中,看这个城市的。也许是巧合,那次车祸发生在夜里。我被送到医院也是深夜了。自己的头撞向地面脸部擦伤,整个脸部一片模糊。这些我也是听人说的。但我犹记得,我是在浑浑噩噩之中被送往那个城市的,肿胀的眼皮是说全力拉扯出一条缝隙,我透过氤氲的江面看着那被灯光笼罩的城市,我记得,我当时感觉那座城市,仿佛就正在大火中熊熊燃烧,但却始终矗立在那土地上。
我意识到,我还活着。
至于是怎样到达医院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坐在病房外医院的长走廊的铁椅上。寒冷浸不透我的身体,相反,我感觉那椅子热的很。我走到自动售货机处,行走带来的风割在我已经疼痛的,苍白的,血液流尽只流出透明液体与黄色液体的脸上。我看着自动售货机玻璃上的我的脸。那是一个陌生的自己,目光平静,或者说是死寂。很难想象那种眼神,至今我从未再次拥有或看见过,绝对的冷寂。
医院中,惨白的灯光和钟表的滴答声,怎么都同恐怖电影中的情节,而我就面无表情,眼神灰暗带着一脸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坐在半夜12点的医院长廊的椅子上,一动不动。我意识到,这个城市很可怕,像是风中摇曳的最后一盏灯向上海上狂风骤雨下唯一的灯塔。
曾经有人说我,像是一个城市里的孩子。的确,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也算的上宽裕,但我想的是他们是见识过我能面对那城市还丝毫不抱有恐惧,或是其他情感。
也许那个人说的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也许这也是每个人想摆脱,却无能为力的。很残忍,很残酷,或是很幸运,我们举家迁往那个城市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城市。我已经不知用什么词能够用来修饰我所表达的,究竟什么词才能表现出种种的无奈与无计可施。自从我进入城市之后仿佛就进入了一个深渊,一个巨大的圈套,那种危险将至的风雨欲来的强烈危机感,时刻紧逼着,紧迫着,鞭笞着,打压着自己向前前进。如同陷入一盘棋局中,当局者皆迷。
城市的引诱不得不说,惊骇人心。他总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的诱惑,指引着你自己将自己带入死亡,带入绝地。
父母以前平时忙于工作生意,并没有时间照顾我。一开始我便有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每每夜幕下才能得以唯一的安静。站在高处,身处陌生的环境,看向身边一切的陌生,于是我怯了,怯懦的躲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让该死的,无生命的,冰冷灯光照在我的身上。我躲在床上,躲在被子里颤抖的手中钻着,湿滑的发着温暖,黄色光芒的手机。然后盯着手机盯着光大口大口的呼吸,导致水汽潮湿了被中的环境,在眼中,聚成细小的液体,汇成一滴,然后划过脸颊。
城市呵,我竟无能为力静等黑暗与死亡的到来。到后来回到一个站起安心的地方,然而父母依旧不在。我怕呵?我紧锁房门于屋内,菓着后被,坐在窗边,看夜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头一次看到部分温馨的万家灯火,缓缓接触着这个城市,身陷囹吾。看桥面上车来车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响,睡意全无。
城市,这个城市究竟是个什么样?像极了透过火山灰看向的火山,隐隐透漏出来自地狱的苍莽的恐怖气息。在这里你不容易把守着本心,把守着心灵最后的净土,最后一座边城。自己会像水上浮萍,无根无依,也会像风中的羽毛任意左右吹摆,更像一个木偶被巨大的城市所支配。曾想过陶渊明笔下的大隐隐于市,也想过他的逃避,但不同的是,我并不逃避现实,可又做不到所谓的隐于世,能真正不受身边环境所左右的人真是少的可怜。在深夜中读过,《瓦尔登湖》。很近,很亲切,但是真的就只适合在夜中读。
那天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走过这城市能脉络。猛然抬头望着被电线割裂的天空,我终于意识到,我在这城市中留有什么?你,什么也没有。你的精神早已被城市诱导着过着醉纸迷金的生活,所以自己贫瘠一生。在问自己留恋这城市中的什么?又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自己本就一无所有,却要装成一副什么都有的模样。慢慢的在城市中你就疲惫了,不断给自己套上套子,不断给自己戴上了沉重的夸张面具,不断给自己内心,加上一把又一把的枷锁,你就累了,即便遇到知心人,那你将那些套子、面具、枷锁,拿下又放上去,你的心更累,就想着平平淡淡的死在这城市中了,了无牵挂。这到也是个解脱。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人生的事情没有人懂,城市的事就如棋局。局外人怕你少懂。若人生与巨大的城市挂钩,那么懂的人更加稀少,至少我不懂,也不想去懂。人们总说世间多纷扰,就看守得住本心。一颗心,难琢磨。且说是否守得住,那自己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吗,我并不怨人生,怨世界也不怨城市,也不怨自己。没什么值得抱怨的,也没什么值得留恋。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听过,海明威的《一个人在北京》,她讲爱情,讲得深刻,歌词中提到过许多城市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过去了的,就是明晃晃的痛”。转来转去,无论何时何地,你始终是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即便装成尽情沉浸在人群当中,你还是一个人?还是那个一辆车驶过羊群所有羊都抬头看,只有你在低头吃草的那只羊。你始终孤独,但刘同说得好,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不久前,母亲回了老家,独留自己在家中,恍然发现一个人的生活也挺好。在厨房中一边做饭一边看向窗外的幽暗的城市才会发现自己是个局中的局外人,才会发现自己的意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即使城市引诱的灯光再无缝不进,那也有他永远进不去的角落。
既然有些事情你无法摆脱那就不要摆脱,试着去接触,亦或支配,你可以变得疯狂,变得同城市一样冰冷热情,变得颓废,变得纸醉迷金。但要记得,你要给自己的心,留有一片纯净的净土。杨绛老先生在去世前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是污秽的,有杂质的,不纯洁的。在不断融入其中时也试着不断改变,要记得不要逆来顺受。城市啊,是什么?是远古巨兽,是洪荒猛兽,是苍莽凶兽,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都是它的奴隶。
没有人能一个人骑在城市的脖子上,鞭打他行动。
一个人的城市,该怎样去理解?是只有一个人的城市,还是一个人的城市……无论怎样,看去都好无意义,守住本心吧。
这次我正吹着夜风,做一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城市,一个人喝着高脚杯中腥红的红酒。
想着,我与它的关系。
如果,它是地狱的话,我也是个修罗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