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末怀李白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
我这里刮起了凉风,白兄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啊?我的信你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呵?秋天的雨水繁多,江深湖阔,远方路险水恶,白兄多保重!
有才华的人总是被小人所忌恨,就像妖魔鬼怪,喜欢找人过错,并且幸灾乐祸,以吃人为快活。
你含冤不白和汨罗江的屈子一样,可否投诗到汨罗江里,向屈子倾诉一下呢。
二
这首诗是杜甫客居秦州(今天甘肃的天水市)市所作。当时李白流放夜郎,途中遇赦,到达湖南。李慈铭说:楚天实多恨之乡,秋水乃怀人之物。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这是千古名句。结句的投诗赠汨罗,赠字用得好,不用“吊”字,“祭”字之类的字,仿佛与现实中的知己通诗文书信一样。
这首诗由秋风起兴,怀念友人,诗风深沉真挚,读起来十分感人。 感情表达不是奔腾浩荡,一泻千里的,孙艺秋说“他的感情表达象潮水一样,千回百转,萦绕心际……吟诵全诗,如展读人书信,充满殷切的思念,细微的关注,和发自心灵深处的感情,反复咏叹,低回婉转”,比较贴切的。真是抒情的名作。白马比较喜欢这首诗,经常在心里反复诵读。
像老杜这样纯朴,真挚感人的怀人诗歌,还有一首《远怀舍弟颖,观》
三
名家点评《天末怀李白》
《汇编唐诗十集》:唐云:此首才堪入选,是一片真情写成。
《读杜诗说》:三联:文与命仇意,而“憎”字惊极。不言远贬,而曰:“魑魅喜人过”,将欲伺人而食之也,语险更惊。不曰“吊”而曰“赠”,说得冤魂活现(“投诗”句下)。
《唐诗归》:钟云:真元气(首四句下)。钟云:大发愤,却是实历语。谭云:十字读不得,然深思正耐多读(“文章”二句下)。钟云:“赠”字说得精神与古人相关,若用“吊”字则浅矣(末二句下)。
《杜臆》:陆士衡诗:“借问欲何为?凉风起天末。”全用起语而倒转之,此用古之一法。“江湖水多”,鲤不易得,使事脱化。
《杜诗详注》:盖文章不遇,魑魅见侵,夜郎一窜,几与汨罗同冤,说到流离生死,千里关情,真堪声泪交下,此怀人之最惨怛者。
《义门读书记》:嵇叔夜耻与魑魅争光。此句指与白争进者言之。鬼神忌才,喜伺过失(“魑魅”句下)。
《拜经楼诗话》:少陵“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一联,古今以为名句。明人云:“鸿雁几吋到?江湖秋水多。”却有自然之妙。
《唐诗成法》:文章知己,一字一泪,而味在字句之外,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也。七、八从三、四来,法密。
《唐诗归折衷》:吴敬夫云:六句,刘须溪谓:魑魅犹知此人之来以为喜,则朝廷之上,不如魑魅多矣。如此解,于接下二语较有情。
《唐宋诗醇》:悲歌慷慨,一气舒卷,李杜交好,其诗特地精神。
《唐诗别裁》:沉郁(“文章”二句下)。
《读杜心解》:太白仙才,公诗起四语,亦便有仙气,竞似太白语。五、六,直隐括《天问》、《招魂》两篇。
《杜诗镜铨》:蒋云:向空摇望,喃喃作声,此等诗真得《风》、《骚》之意。
《精选五七言律耐吟集》:胸中有千万言说不出,忽有此起十字米。
《网师园唐诗笺》:“鸿雁”四句,《骚》经之遗。
《唐宋诗举要》:邵曰:一“憎”一“喜”,遂令文人无置身地(“文章”二句下)。吴曰:深至语自然沉痛,非太白不能当(末二句下)
四
《远怀舍弟颖,观等》
阳翟空知处,荆南近得书。
积年仍远别,多难不安居。
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
云天犹错莫,花萼尚萧疏。
对酒都疑梦,吟诗正忆渠。
旧时元日会,乡党羡吾庐。
常常想起故乡阳翟(今河南禹州一带)那老家呵。近来我在荆州已经收到你们的信了。江汉平原上又一年春风的来临了,江面冰凌初融,夜晚的霜也逐渐消失了。天上乌云纷纷,天色昏昏沉沉。春花还很少,在微寒中瑟瑟地开放着。对酒独酌,还以为是在梦里。我吟诗回忆着兄弟们的从前。往年的大年初一庙会开始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和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四坊街临的老乡们都特别羡慕咱家呵。
五
《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
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
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
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
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
这首诗的名字很长,记了好久才背下来。我比较喜欢后四句。这是杜子美咏梅的名篇。“原来,诗歌大抵以写情为第一要义,咏物诗也须物中见情,而且越真挚越深切越好,王世贞立论的出发点,应该也是一个“情”字。这首诗“直而实曲,朴而实秀”(清人黄生语),在杜诗七律中,别具一种风格。”评论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