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天,悄无声息的来了。昨天还在经历湿寒的冬,今日南方的草长莺飞,便跃然于眼前。武汉,也开始了新的复苏。
掐指一算,有多久没出去胡吃海喝了?热气腾腾的火锅,眼花缭乱的串串,街头巷尾的烧烤,还有频频打卡的人气餐厅,也不知道是我们在召唤它们,还是它们在呼唤着我们。
被天下饕餮洗礼过的味蕾,在特殊的日子里,经历着难挨的寂寞。
这样的寂寞,曾经不是没有过的。
小时候常被姥姥接去乡下,在湖北,我们管姥姥叫“家家”,这是世上最亲切的称呼。姥姥的一生,也都离不开这个“家”字。
家里的一切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低矮简陋的小屋里,从来都是整洁敞亮,所有物件齐齐整整;子女晚辈之间,也常见她奔走忙碌的身影。
童年最美好的画面,便是等着春天来,村前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开了,黄灿灿的成片成片,让萧条寒碜的乡间,有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那时候没什么山珍海味可吃,每年春天去乡下,姥姥就会挎着篮子带着我,在小山坡、田埂间和水塘边上寻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在我看来与野草无异的东西,被姥姥塞满了篮子。
回到家中朴实的土灶上,这些“野草”变成了散发着清香味道的菜肴。
柴火噼里啪啦煮着锅巴饭,姥姥端出隔夜的鱼汤冻,祖孙二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吃完了这些白日劳作的成果。
回想起来,那时候味蕾的寂寞远没有现在这样令人焦灼,现在可选择的太多。大自然馈赠了花红柳绿的景致、泥土翻新的气息、还有草丛树林间的野味,这些都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也从不用人类挖空心思地寻觅。
.香椿.
香椿是长在树上的蔬菜。
老话说“门前香椿树,春天不愁菜”,中国人在吃这种季节性的食物时,都是有特定意义的。春天来了,桌上怎能不摆上一盘香椿炒鸡蛋呢?
掐最嫩的芽儿,紫红的颜色,汆热水后,变色龙一样地成了绿色;再放案板上切细丁,锅中过热油,将香椿丁和打散的鸡蛋一同翻炒,一碟春日下饭小菜就此完成了。
许多人吃不惯香椿的味道,其中也包括我。小时候姥姥端出香椿炒鸡蛋,我会仔细而专注地将鸡蛋和香椿分开,单独挑了鸡蛋吃。
后来,知道了香椿的营养价值,也知道做香椿菜须选最嫩的部分,做之前要汆热水,避免亚硝酸盐中毒,一本正经中带着对过往的眷恋,举起筷子再也不挑剔了。
像姥姥在内的许多人,她们说不上来吃香椿的具体好处,更不会知道为什么做之前必须要汆水,然而关于吃的传统,就是这么一代一代的在传承。
.软萩.
软萩又名“灰灰草”,湖北伢们知道这个的不多,它是我心中的野菜之王。
在水塘边、油菜花地里,或者随意哪个田埂路边上,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软萩到处可见。它是姥姥带着我摘过最多的一类野菜。
在童年的印象中,软萩和别的野菜不同,它是甜味儿的。
姥姥摘了满筐的软萩回家,挑最嫩的部分冲洗干净后捣碎,和进糯米粉再加开水搅拌成团。这时候通常会备好白糖芝麻做馅儿,像包包子那样包进嫩绿色的面团里。
锅中热油,依次放进去,烙饼一样的用铲子轻轻压平整,两面略有焦色就可以盛起来。软萩粑粑就这样做成了。
一定要趁热吃,咬一口下去,白糖芝麻馅儿就会流出来,与软糯清香的软湫交织一起,唇齿生香大概就是这种体验。
.地菜or荠菜?
农历“三月初三”,家家户户要吃地菜煮鸡蛋,这也是中国人与季节性食物之间的特殊约定。
地菜是荠菜的别名,它与其他纵横田间的野菜不同,对生长环境还是略有挑剔的,通常会选择杂草不多,土地平整泥土松软的地方,叶子贴着地面进行伸展。
我吃过最香的地菜饺子是不加肉的,地菜洗净汆水后切碎,加盐和油简单地调味;鸡蛋打散炒熟摊凉,再与地菜混合在一起,这就是饺子的全部馅料了。煮熟的地菜饺子,咬开后碧油油的,零星鸡蛋花拌在其中,味道和卖相都很春天。
在过去,野菜很家常,到时候了就挎上篮子去地里摘;现如今,野菜是稀罕菜,是生鲜市场的“另类”,买回来是应景尝鲜。
人们常说要忆苦思甜,简单纯粹的日子里,快乐和满足感反而来的很容易。
反观如今,生活质量变好,吃的东西花样百出,吃法更是层出不穷,这些变化就像车轮滚滚,速度愈发快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收获更高层次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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