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之35·国风·邶风10《谷风》一首弃妇诉苦的诗

《谷风》出自《诗经·国风·邶风》,此诗以一个弃妇自述的口味,诉说了她的不幸遭遇。缠绵悱恻,怨而不怒,是前人対此诗的总评。

《谷风》塑造了鲜明的文学形象,温柔善良的弃妇形象,给人以艺术美感。


【原诗】:谷风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

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

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能不我慉,反以我为讎。既阻我德,贾用不售。

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

有洸有溃,既贻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墍。

【注】

1.习习:连续不断的大风声。谷风:来自山谷的大风。以:为,是。又阴又雨,没有晴和之意。这两句喻其夫暴怒不止。

2.黾(mǐn)勉:勤勉,努力。

3.有:同又。不宜有怒:这是弃妇认为丈夫不应该对自己时常发怒。

4.葑(fēng):蔓菁,今名大头菜,叶、根可食。菲:萝卜之类。

5.无以下体:意指要叶不要根,比喻恋新人而弃旧人。无以,不用。下体,指根。葑菲的根茎叶皆可食,但根是主要食用部分,茎叶过时即不可食。这里以根喻美德,以茎叶喻色衰。指责她丈夫采食葑菲却不用它的根,以比娶妻不取其德,但取其色,色衰即抛弃。

6.德音:本意是“声誉”,此处指丈夫曾经对她说过的“好话”,及下句“及尔同死”。

7.及尔同死:这句便是当初丈夫对她说的好话:愿同你白头偕老。

8.迟迟:迟缓,徐行貌。

9.中心:即心中。有违:指行动和心意相违背。

10.伊:是。迩:近。

11.薄:语助词,含有勉强的意思。畿(jī):门槛。这二句意为,当我走的时候,你不肯远送也该近送,可是你只勉强地送我到门口。

12.荼(tú):亦名苦,苦菜。

13.荠:荠菜,一说甜菜。

14.宴:快乐,安乐。昏,即“婚”。新婚:指丈夫另娶新人。

15.泾、渭:河名。以:因。

16.湜湜(shí):水清见底。沚(zhǐ):河底。泾水浊,渭水清,诗人以泾水浊比自己,以渭水清比新人。泾水和渭水比较,就显得更浊,但泾水的下基是清澈可见底的。喻自己和新人比较,谁显得憔悴,但自己的品德是清白无瑕的。

17.屑:洁。

18.逝:往,去。梁:捕鱼水坝。

19.发:拨的假借字,搞乱。笱(gǒu):捕鱼竹笼。

20.躬:自身。阅:容纳。

21.遑:暇,来不及。恤(xù):忧,担忧,顾及。后:走后的事,指上面的鱼梁、鱼笱等。

22.方:筏子。方、舟此处皆作动词,渡水。

23.泳、游:潜行曰泳,浮水曰游。此章前四句是起兴,以渡水比喻治理家务。

24.亡:无。

25.匍匐:手足伏地而行,此处用来形容竭尽全力。这章叙述过去在治家睦邻方面都尽了力,无被弃之理。

26.能:乃。慉(xù):好,爱,爱惜。

27.雠(chóu):同仇。

28.阻:拒绝。我德:我的好意,指治家睦邻勤劳之事。

29.贾(gǔ):卖。用:货物。不售:卖不出。这句意为,我的好意对于你竟像商人卖不出去的货物一样。

30.育恐:生活恐慌。育鞫:生活困穷。

31.颠覆:艰难,患难。这二句意为,当初在恐慌困穷的生活中,我与你共患难。

32.既生既育:现在生活已经好起来。

33.于:通如。于毒:如毒虫。

34.旨:甘美。蓄:腌的干菜。

35.御:抵挡。

36.有洸(guāng)有溃(kuì):即洸洸溃溃,本意为水流湍急的样子,此处借喻人动怒。

37.既:尽,全。诒:同遗,留给。肄(yì):劳苦的工作。

38.伊:唯。来:语助词。塈(jì):爱。这二句是作者追念昔日丈夫说过的缠绵情话,于怨恨中仍露出留恋的意味。

【译诗】

飒飒山谷刮大风,山阴雨暴来半空。

夫妻勉力结同心,不该怒骂不相容。

蔓菁萝葡收进门,难道要叶不要根?

甜言蜜语别忘记:和你到死永不分。

走出家门慢吞吞,脚而向前心不忍。

不求远送望近送,谁知只送到房门。

谁说荼菜苦无比?在我吃來甜似荠。

你们新婚多快乐,两口亲热像兄弟。

渭水入泾泾水浑,泾水虽浑底下清。

你们新婚多快乐,污我不洁伤我心。

别到我的鱼坝来,别把鱼篓再乱开。

既然对我不见容,谁还顾及我后来。

好比河水深悠悠,那就撑筏划小舟。

好比河水浅清清,那就游泳把水泅。

家里有这没有那,尽心尽力为你求。

邻居出了灾难事,就是爬着也去救。

你不爱我到也罢,不该把我当冤仇。

一片好意遭拒绝,好像货物难脱手。

从前生活怕困穷,共度难关哭重重。

如今生计有好转,嫌我比我像毒虫。

好比我淹干咸菜,贮藏起来好过冬。

你们新婚多快乐,拿我旧人来挡穷。

粗声恶气打又骂,还要逼我做苦工。


从全诗的叙说来看,这位女子的丈夫原来也是贫穷的农民,只是由于婚后两人的共同努力,尤其是年轻妻子的辛劳操持,才使日子慢慢好过了起来。但是这种生活状况的改善,反倒成了丈夫遗弃她的基因。这个负心汉不但不顾念患难中的糟糠之妻,相反却喜新厌旧,把她当作仇人,有意寻隙找岔,动辄拳脚相加,最后终于在迎亲再婚之日,将她赶出了家门。诗中的弃妇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如泣如诉地倾吐了心中的满腔冤屈。


当初情谊全不念,你恩我爱一场空。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就是一个获得平衡的问题。正如时髦话说的,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少了另一半,这一半就失去平衡垮掉了。夫妻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夫妻各撑半边天,"人"字就树立起来了,家也就有了。问题在于,取得平衡容易,保持平衡长久不变困难。建立家庭容易,维持家庭生活正常运转困难。

追求尽善尽美,追求永恒,是人皆有之的共同理想。现实可以朝理想前进,却难以完全到达。中途转向或中途偏航是常有的事,完全达到理想境地却很少见。

常言说,天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夫妻的争吵可以在两个层面上进行:在具体的、有形的、物质的层面上争吵,比如为锅碗 瓢盆油盐酱醋抚养子女孝敬公婆之类;在理的、无形的、精神的局面上争吵,比如为性格冲突、观念差异、精神追求之类。可以说,这两个层面大的任何一种争吵,都有可能导致夫妻反目,分道扬镀,形同路人,视若仇敌,至死不相往来,甚至加害于曾经亲如手足的对方。也可以说,天下最亲密的关系是夫妻关系,而天下最危险、最脆弱的关系也是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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