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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配合
白玉堂跟着展昭从鬼界朱雀区栖魄阁往外走。
他们顺着林荫道略微兜了个圈子,仍是绕到栖魄阁西,前方就是大道。远远看到,有少量鬼差带着新亡的鬼魂,正从岔路口奔北,往轮回井方向而行。
展昭独自上前,悄悄查视一番,随后,拉着白玉堂到巨石后的灌木丛隐藏起来,对他小声道:
“待会你别出声,一切配合我。记住:那块阴牌就是你的,一定要理直气壮。”
白玉堂看这南使小心翼翼的神色,只觉得有些滑稽。这老鬼一向淡定自若、思虑周全,露出这种神情还是第一次。他大大咧咧地答道:“安啦。”
这句却让展昭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倒也明白过来: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他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事,不管你乐不乐意,必须配合。”
“什么事?”
“你我需要换一下衣服。”
嗯?
白玉堂十分不解,眉峰一抬:“那是为什么!”
展昭见他表情似乎很排斥,耐心道:“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们来时并不知道,就在这几天,鬼界发生了一些大事,已经严令禁止活人离开。你早上刚行离魂术,我们已说你是来修阴差的;夜里又要假扮阴差离开,时间上可说不过去。如果——”展昭朝灌木丛外看了看,“鬼界入口没有换岗,又被识出破绽,那岂不是害了你!”
他说得非常诚恳,倒让白玉堂有些意外,情绪也郑重起来,道:“……真的必须现在就走?”
展昭蹙着眉点了点头:“……很抱歉,你没能见到想见的人。这个……算我欠下了。如果可能,以后再弥补吧。但我必须首先保证你的安全。”
白玉堂想到自己在鬼界人生地不熟,一切不由己,不禁暗叹一口气,却又急道:“可我这一走,到哪再找你?我的那些疑问,谁给我解答?人一旦投胎,我就再也见不到了!”
展昭被他问得怔住,竟有些哑然。
类似这种质问的语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更没有正面理会过了。
他想了想,终于无奈一笑:
“首先,你想见的那人如果正在被阴司通缉,就不是轻而易举能投得了胎的,暂时可以放心;其次,我们只要尽快出去,我答应你,一定让你还能找得到我。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会有更多时间问你想问的问题。”
这话说完之后,轮到白玉堂颇觉意外了——
想不到这老鬼还真有些诚意。一个含金量极低的三流消息,竟换得阴间一游。虽然没什么收获,却好歹认识了一只千年老鬼。他既说徐嫂一时投不了胎,他也跑不掉,那还是暂时信他,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吧。
白玉堂终于点头,却又为难道:“换衣服可以,你也得配合我一件事。”
“嗯?快说。”展昭实在有些着急了。
“上次在医院窗口,往我身上撒的那怪东西,对警察非常有用。你再给我些。”
嗯?
医院窗口?是说那令白玉堂能站在空中的矿粉?
展昭颇为意外——就这件事?……这小子的古怪心思真急人啊!你好奇也得分时候吧。
“原来是那个……那东西,还真用完了。”
“一点都没有了?”白玉堂显得十分失望。
“请白警官赶紧换个衣服,你我尽速脱身要紧。至于那东西,对你真没什么用。”他说完,也不管白玉堂怎么说,便将黑色衬衣褪下来,取出细软后,递了给他。
白玉堂看到这不容分说的架势,略有不快,瞠了展昭一眼。
“放心吧,”那人道,“我虽然是鬼,衣服还是勤洗的。”说着,硬塞了过去。
白玉堂再无话,只得将自己那象牙白的衣服脱下来换了,自己穿上了“鬼衣服”,怏怏道:“裤子就算了吧?颜色区别不大。”
衣服换好,展昭忽然抬起手,中指在剑鞘上轻轻一弹,像是捏着法决似的,一忽间,手上竟多出一个眼镜来。
白玉堂忽见魔术,有些错愕。然而展昭并不照顾他的心情:“冰做的,容易化,需要快一些。”言讫,顺手在他头上抹了一把。白玉堂那帅气的发型,顿时板结起来,便如抹了发胶一般贴在头上,凝成了个“汉奸头”。
“你究竟捣什么鬼!”白玉堂只觉怒气上冲。自白队长成年以来,还没有人敢在他太岁头上动土。这南使手法极快,忽溜一下抹过来,湿寒湿寒的,让他好一激灵。
展昭看看他的模样,忍了笑,催促道:“快把眼镜戴上。”
白玉堂拿过那“眼镜”,果然凉飕飕地,是冰制成。眼镜架的颜色泛出金属质感,几乎能以假乱真,但也是冰冰凉,戴着不怎么舒服。
“请忍耐吧。我们的确不能再耽搁了。”
展昭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拾掇停当了,戴上眼镜,衣服一换,显得油光粉面的,与先前的白衣警察相比,的确换了个扮相,便带他走出了灌木丛。
二人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到了先前他们登陆的码头。一众鬼差正在巡逻,看得出岗哨比来时又增加了不少。见到他们过来,自有鬼卒过来盘问:“干什么的?”
——万幸,并非来时的鬼卒。
展昭原来的衣服比白玉堂的裁剪复杂,口袋多些,所以两人换衣服时,有些东西还在他黑衫里,但重要物品已经换过来,装在白衬衫衣兜。此时,他便从上衣兜中掏出一张骨质的、纸牌一般薄厚的小牌,对鬼卒道:“白虎区凤霞埠的,和这位阴差一起,”他指指白玉堂,“奉命出关,有任务。”
鬼卒见那令牌上果然写有“白虎”两个小篆,样式古旧,知是资深鬼差,便不再盘问,正要放行。
另外一边却有个鬼叫道:“慢着!”
展白二人转脸看去,见那鬼面黄肌瘦,比先前守门的那个“四邋”还黄了好多。他嘴里咕哝咕哝,像是嚼着泡泡糖一样,看向白玉堂,瓮声瓮气地问:“阴牌呢?”
白玉堂把阴牌亮了亮。那鬼低头端详许久,才抬起脸来,咧嘴一笑。
他的嘴很大,这么一笑,先前嚼着的“泡泡糖”全都映入众人眼帘。白玉堂这才看清:那哪里是泡泡糖,根本是他自己的舌头,红里泛黑,舌苔黄腻,这鬼还尤自得意咂味。
他嚼着舌头,慢条斯理地盘问道:“这——任务,是什么?谁死了,还要个阴差去捉?”
展昭正要答话,码头大道上,又有两人匆匆行来。
前面那个人身材较高,一身精肉,显得很结实,但面色沉郁,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后面稍矮的那个衣着光鲜,显得青春勃发,发型新潮,一绺刘海斜斜地在额前跳跃着,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只见他走得有些气喘,一边叫:“司马,司马!你慢点,等等我。”
转眼间这两人已到展白身旁。那“刘海男”将白玉堂打量来,打量去,忽然高兴道:“嗳?你怎么戴了眼镜,我差点没认出来。”
展昭只觉讶异。那个面色沉郁的“司马”也似乎非常意外,问道:“你们认识?”
原来白玉堂先前在投胎队伍里找徐薇薇,发生过一段小插曲。
他当时贿赂了鬼差,鬼差答应帮他找人。一说姓名籍贯,那“上差”忙叫下面鬼卒去查。刚开始没找到,白玉堂记得,那鬼卒前前后后翻了很久。后来终于找到了,可是阴司的记录却是“在逃”,似乎前去勾魂的鬼差没能顺利完成任务,徐薇薇的鬼魂根本就没到鬼界报道。
当时白玉堂十分失望,也有些生气,甚至想:这鬼差是不是收了东西,却又打马虎眼,于是和对方辩了几句。那鬼差当然不快,正要发生争执,恰逢这位“刘海男”路过,管起了闲事。他跟两边都说了些好话,尤其让白玉堂相信鬼差没有撒谎,还说,自己将以阴差身份上报徐薇薇一案。这才最终化解了干戈。
就因为这事,白玉堂才被符桃诟谇,认为他“冒失”“麻烦”。正好后来她感应到流光逃跑,便一个人追去了,把白玉堂留在了栖魄阁外。
展昭不知道这些经过,只觉白玉堂换了装却仍被认出,正思对策之时,白玉堂却对那人拱了拱手,道:
“上官公子,你好。”
“……啊哈哈,不用那么客气!”那纨绔子弟见白玉堂也认出他来,心里高兴,“我叫上官超钱,叫我超钱就好!”
白玉堂点头:“超钱兄。”
上官超钱显然十分兴奋,得意地看了那“司马”一眼,似乎在说:瞧瞧,也有人跟我称兄道弟啦!广结善缘就是好哇。于是又问:“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嚼舌黄鬼听闻“回去”一词,颇为疑惑地看向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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