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23点整,我推开了木门,店里只剩一个小姑娘在擦拭着桌面,像是快要打烊的样子。我将围巾折叠成整齐的方块搭在坐椅靠背上,正准备脱下外套。
“请稍等。”小姑娘便“啪嗒”“啪嗒”地摁着壁上的开关。
“你把灯关了做什么?”
一定是个乍到又倔强的女孩,她并不理会,自顾自地直到摁出了那鲜亮变幻的流光溢彩。
“你喜欢吗?” “你愿意就开着吧,我都可以忍受。”她笑了一声,灯光又变成了连轮廓都映不清的昏黄。
那些拼尽全力演出才得以徘徊在正常人边缘的卑微物种(比刚舐完伤口立即一边攥着拳头一边堆着灿烂笑意的怪诞猕猴还要怪诞;比只会蹒跚爬行绕过阻挠石块却被竹签穿破内脏的丑陋蟾蜍更为丑陋),要泯灭对世俗的恐惧,有且仅有的三种方式,烟,酒,和娼妓。烟,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学会;娼妓,又太过梦幻和渺远;便只剩下唯一的救赎了。我还是一贯地点了“深水炸弹”这样的套酒,分装成无数小杯,这样就不用担心一饮而尽后的落寞。我狠狠地啜了一杯,缓缓地吞咽。一股液体像阿米巴丝状伪足一样从我的咽喉处开始侵染,每一份伸延都带着刺痛的灼烧感。我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是世界上少有的总能复刻的真实。
安静,带来一丝疲乏和困意。悠悠地回想,自己带着令人捧腹的可笑面具竟缩缩蹑蹑在梁上匿藏到了第二十五个年头,末了,末了,也厚颜地有了一点小小的祈愿。
“麻烦,把音乐换成《基辅大门》吧,很早以前老师讲过,认真聆听,当大门打开,会有梦想、欢乐、幸福蜂拥而至的声音。之后蔡琴的《夜来香》单曲循环就可以了。”“你真是难伺候啊。”
……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天鹅绒般的柔顺渐行渐远。宿醉即是罪责的加重,微醺的暖意已是极好,我把围巾往下拽了拽,露出了口鼻,诧异到一丝恬淡。我闭上了眼,愿我们,也会被这世界,温柔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