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凭着刻苦勤奋一跃农门,成为十里八村人们羡慕的“先生”。
三十年坚守三尺讲坛,默默无闻耕耘在教育一线。档案册上没有令人艳羡的荣誉,功劳簿上也没有赢得辉煌的成绩。工资定级总是被一拨又一拨挤兑,职称评审总是被一茬又一茬插队。唯一令她欣慰的是珍藏在抽屉里的一摞摞整整齐齐的毕业生影集。
一天,她和往常一样,夹着教案本在教室门口等待上课。一个女同学兴冲冲从教室里蹦出来:“老师,给你!棒棒糖!”女同学露出小小的酒窝,笑得很甜很甜,认真地看着老师,把棒棒糖举得老高老高,似乎想要塞进老师的嘴里。
倍受孩子们尊敬的她一边接过棒棒糖,一边似乎带点疑问地说:“棒——棒——糖!这是?”
“我今天生日!”同学满心欢喜地回答着老师,转身就又蹦进了教室。
“生日快乐!”她跨前一步脱口而出。
女孩转过绽放的笑脸说了声“谢谢老师!”教室里顿时荡漾起一阵阵欢笑声。
随后的课堂上,她好几次发现这个女同学注意力不集中,不停地挪这动那,偶尔还往嘴里送东西,然后一边偷偷地嚼着,一边假装着听课。她用眼神也曾几次示意女孩,女孩看见老师注视着自己,稍稍调整了一下听课的状态。
那天又是她的课,女孩又一次偷偷地趁她不注意赶紧往嘴里塞个吃的。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半开玩笑地说:“同学,能不能让班里的同学们也都分享一下呢?”女孩的脸霎时涨得通红通红的,一下子把头埋到与课桌齐平。班里别的同学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只有女孩的同桌偷偷地看着老师发笑。此后的每节课堂,女孩坐得端端正正,专心地听着老师的讲课。
她回到家里,郑重其事地对在某部门任要职的老公说:“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对你们领导干部提倡反腐倡廉?为什么儿子所在的学校禁止老师接受家长财物和吃请?”老公一边帮她摘菜,一边打趣地说:“哦?说来听听。”
她把学生送棒棒糖和在课堂看到的情况述说了一遍。随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以我平时对学生的要求,本应该批评那个女孩,至少也应该早早地提醒她。可那几节课我开始并没有那样做,原因可能就是那个棒棒糖吧!”
“哈哈哈——你被棒棒糖腐蚀了!”老公停下手中的活,用食指点指着她,笑得合不拢嘴巴。
“是啊!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做领导收受了别人的好处,就会不好严管继而还会放纵,造成某些人更加肆无忌惮,久而久之,规则就被打破……做老师接受家长好处,就会心生顾忌而包容孩子的一些问题,这对孩子成长有弊无益……”她振振有词,语气里带着几分怒色,一本正经地向注视着她的老公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老公放下手中的活,深深地吁了一口长气,带着一脸的凝重和思索,转身走向客厅,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凝视着拍打在玻璃上的雨滴,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