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会场,朋友抱怨,上海的交通还是很差啊,两个小时我都可以到日本了。
仔细想想,我们衡量距离远近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按照空间距离,而是按花了多少时间来定,有时候我们到达地球另一边只要几个小时,可是有时候去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却也要几个小时,方式不同结果也不同。
如果问你世上最远距离是哪里?我相信会有很多答案,但是一定不是一张车票或飞机票能到达的地方。选择的方式不对,即使很近的距离也会变远,就像即使面对面,你还是不知道TA在想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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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区门口等车,接近中午的时间,小区门口出入的人不多,只有一个穿着嫩黄色长款羽绒的女孩很显眼,一头披肩长发,斜背着小小的黑色双肩包,不时看看手表,似乎在等人。
很快来了一辆黑色的宝马,开车的是个中年大叔,缓缓地把车停下来,侧着头看着小区门口,笑魇如花。那一瞬间,我有点好奇地冷眼旁观,女孩应该要上车了吗?我启动286M的大脑芯片,迅速脑补了缺失的情节,俩人是什么关系?今天要去做什么?
可是,突然从小区大门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个同样油腻的中年大叔,头上稀疏的毛发在冷风中东倒西歪,一边嘴里咕哝着什么一边熟练地打开宝马的车门,司机看着他继续笑颜如花,嘴里应承着什么。
我为我的无聊想象而汗颜,抱歉!我看向女孩,她毫无察觉地继续看着另一个方向,正专心致志。
不同的眼睛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即使是同样的画面,一百个人都有一百种看法,你没法知道此刻别人心里经历了什么,就像别人也不知道我现在正在狗血一段感情,并迅速失败。可要命的是我们习惯一厢情愿地代入自己的想法,结果就令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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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结束已经很晚,同事们都各自找自己的队伍结伴回家,有人清醒,有人酒醉,乱哄哄地涌出饭店大门,因为我们几个有班车可以乘,自然就成了少有的香饽饽,好多想要搭车的人盯着我们,甩也甩不掉,如果全都接纳的话,估计车顶上都要站满人了。
闹哄哄的时候,发现那个曾经因为性骚扰事件搞得我们分公司沸沸扬扬的女同事,居然也挤上了车,(无视司机的抗议,满身酒气地跌跌撞撞地冲到最后一排去了)。
(需要交代一下:性骚扰一经公开,她是受害者,公司出于保护,早把她调离分公司了)。
车内光线不好,看起来她有些醉态,嘴里听不清在嘟哝什么,挤在原本两人座而现在坐着三个人的最边上,车开出去不到半小时,她开始坐立不安,迷迷糊糊地说要呕吐了,不知是谁从黑乎乎的脚落里递过来一个垃圾袋,那一刻她捧着垃圾袋,开始翻江倒海,车厢里的空气简直令人窒息。
有人开始抱怨,有人赶紧打开了车窗,0度以下的冰凉的空气迅速灌入车厢,冷风把我们冻得都缩紧了脖子。我看到她在座位上也缩成一团,呼呼地喘着粗气。
不知是冷风的关系,还是酒精被排掉了的关系,她清醒些了,声音也清晰了起来,我能听到她在说话,她不停地为自己的失态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家,我今天已经尽力了,能喝得人我都喝过了,要说的话我也说过了,我对不起大家……”
我想起,晚上她和骚扰事件的当事人(曾经的领导)一起干了杯,还表情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天,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不愉快的事一样…….远远地我看到她的卑微的笑容有些僵硬,在我看来比哭还难看。我远远看着她,除了佩服她的勇气以外,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意义。
她下车后,人们开始议论,她为什么要主动套近乎?难道真相信有破镜重圆这回事?可是辩论显然没有一个有说服力的结果,最后一致认为她傻,做了傻事,而且从开始到现在都错得离谱。
我不清楚她当初义无反顾投诉时的真实想法,甚至事件的真实性也无从确定,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的她,想必已是物是人非,覆水难收,此刻似乎只有一点还可以确定,就是当初让她投诉的勇气现在也让她有勇气伸出和解之手,对自己也是对他。
不知道她明天早上醒来时,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失态?还记得曾经受过的伤害?或者其实从来就没有伤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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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是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我们不知道那些云淡风轻的景色下,何处暗流涌动。在大多数人漫长的生命中,我们也只是过客,匆匆地平静地擦肩而过,最多用自己不怎么灵活的脑袋,揣摩一下别人的想法,然后安慰自己,也许对错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