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鑫伢……”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是父亲。今天早上,我买完早点回到单元楼下,正要准备上楼,父亲喊住了我。转身,向回走,我看到父亲身着长袍马卦,手里提着蔬菜,还在向我快步奔来,父亲额头上渗着汗,我赶紧跑着迎上前去。“这是我与你娘刚刚从地里摘回来的,新鲜着呢!”他将蔬菜递给了我,接过父亲手中的菜,说:“天气热了,您俩老可要注意身体呀。”腿脚行动不便的母亲站在不远处小区后门外望着我笑了笑。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父亲1999年从单位退休后,先是在家与母亲一起开荒种菜,可认真呢!为了有个好收成,父亲母亲每天起早摸黑,垦荒、培土、施肥、浇水、围建篱笆栅栏……像是在建大工程一样似的。那个时候,家里上班上学的兄弟三人,晚上下班放学回来没有饭吃,个个牢骚满腹,圈那大一块地干什么,成天在地里整这些破事……兄弟三人回到家都叫囔开了,岂料埋怨声传到了正在门前挑水的父亲的耳朵里,这下可炸开了锅,父亲放下扁担,吼道:“养了你个个牛高马大的,回来没饭吃自己不会弄,哪个应该弄饭给你吃,你们上班,我跟你娘就闲着在?……”


        父亲如雷灌地把我们兄弟仨狠狠地数落了一回,都没敢再说一句话,洗米的洗米,洗菜的洗菜,做作业的做作业……各自都忙开了,算是安静了下来。

        殊不知,父亲工作了三十年,无论在什么岗位上,父亲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连续多年获得单位“先进工作者”“优秀职工”等荣誉称号,取得过相关岗位专业技术职称,受到领导与同事的尊敬。在人生的转折点上,父亲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那段时间或许感到很茫然,仿佛失去了工作一样。垦荒种地,或许是父亲释放心中压力的一种方式吧。

        有一天,单位的一位同事来家里找父亲谈论事情,后来听母亲说是最近连续下雨,露天采场需要人看泵抽水,看一个小时给一块钱工钱……。“什么?一块钱看一小时,打发要饭的。”还没等母亲说完,我的急性子又来了。母亲说父亲答应了,让我别瞎起哄了。那个时候父亲每天干着衣服去,湿着衣服回来,真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可父亲愿意我们也奈何不了。

        退休后的父亲还到过工程队里给人家做过搬运工,在狭矮的山洞里用箢箕转运废石与矿石,这样最原始的采矿方法,工作条件艰苦且薪酬甚微,父亲一干就是几个月。

      “老刘,退休了还这么拼呀,可要注意身体哦!”与父亲一个单位退休的叔叔看到父亲退休了还这么卖力,劝父亲注意休息当心身体。父亲笑着说,三座大山压在我肩上,不拼不行呀!父亲形象地把我们兄弟仨比喻是他肩上的三座大山,不谙世事的我总是感到父亲好幽默的,现在我也成家立业,为人父母了,深刻领会了父亲身上的责任与压力。


      2002年春节刚过,父亲跟母亲交流了创业的想法,母亲一直都是很支持父亲的事业,赞成父亲的想法,拿出老家卖房子的钱但还差一部分钱。母亲紧接着说,剩下的我再找娘家人借一点应该差不多了吧。在亲戚的帮助下,父亲开启了远赴异乡第二次创业,那一年父亲53岁。


        “最高的是人品,最低的是价格。”父亲从来没有做过生意,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独自打理店铺经营小本生意,给自己打出的经营信条。父亲是一个很好学的人。父亲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动脑筋,不懂就要问,就要发奋学习。父亲经营的是工程机械配件销售,虽然他以前在单位从事过机械设备工作,但时隔多年,设备日新月异,淘汰更新的快。店里没有顾客的时候,父亲就翻阅图书,查阅不同机械装备零部件的功用性能,以及机械、液压、力学原理,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就记录下来,在参加各种产品推介会的时候,父亲就带着问题找相关专家、工程师释疑解惑,直到弄清楚问题因果关系。父亲总是教育我们:任何事没有谁与生俱来就会,只有沉下心来专心学习,不耻下问,不断摸索,边实践边学习,才能取得成功。

        父亲热爱学习,判断机械故障准确,人也忠厚老实,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有一次,一位顾客拿着刚买的配件找到父亲,声称父亲卖的东西是水货,父亲耐心地询问了对方故障原因后,教对方维修工处理方法,问题既得到了解决,又不用更换配件,为买家节约了成本,羸得客户的赞誉。每每这个时候,母亲总是说父亲人太傻了,心肠太好了。父亲只是呵呵地笑。父亲说,市场上很多同行做生意,只知道销售价格,不懂技术,买家花费了钱不说,问题得不到解决,还要说你卖的是水货,常缠着你扯皮。父亲的店里经常有维修工或者客户来光顾,有与父亲交流技术的,有谈维修业务的,有谈买卖的……


        父亲,身体力行地用自己的一言一行教育我们兄弟仨为人处世,脚踏实地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2014年,65岁的父亲终因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结束了10余年的漂泊创业生涯,回到了久别的家中,与母亲相伴耕耘着那块菜地……


                                                                        风霜雪雨在脸上留下痕迹,

                                                                        艰难困苦在心里留下烙印。


                                                                          痛苦的皱纹似花朵绽放,

                                                                          鬓角的白发如寒梅挺立。

                                                                                        ——父亲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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