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着手指头算来,奶奶已经走了十个年头了。每次碰触到亲情的这根琴弦,奶奶的音容笑貌依旧是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尽管那年我才十岁。
自从我记得事情的时候开始,奶奶的行走就是通过拄着一个木凳子前行的,佝偻着腰背,每前进一步就要用手脚探试一下前方的情况。奶奶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人们时常讲到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我想,命运在为奶奶关上这扇窗户时,奶奶的天空该是多么的黑暗啊!我曾多次问及奶奶,“奶奶!您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呢?”奶奶总是平静的回答到——“那个年代穷啊!家里的里里外外全靠自己打理,有啥委屈只能是以泪洗面,后来把眼睛给哭得看不见了,已经有了好些个年头了。”我会紧接着追问道,“怎么不去看医生呢?”奶奶的回答是,“那个年头穷啊!哪有闲钱去看医生。”我在想,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画面与场景。失明的奶奶终日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心中的恐惧与落寞该是怎样的强烈。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年轻的父母都是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进城务工的,孩子便留在家中由亲戚照看。父母长年在外,我想我的童年必定是灰色的时段,但是生活在黑暗世界的奶奶却用她的伟大的广博的爱照亮了我的童年,让我感受到了世间所有不及的疼爱。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奶奶总是最疼爱我,大概是因为我最小吧!每次小姑给奶奶买的好吃的奶奶总是舍不得吃,总是掖在她那个老木箱子底下用衣服盖着。每当我放学归来奶奶总是把我叫到跟前,轻声地对我说道“细伢子!木箱子底下有吃的,去拿一点解解馋,不要拿多了,留着点下回吃。”奶奶的木箱子对我来讲好像就是一个无穷尽的宝库,那里面装着奶奶对我满满的疼爱。
十几年过去了,我依旧记得那个午后走街串巷的货郎敲着铁器的叫卖声。叫卖的是那种大块大块的麦芽糖,特别硬特别耐嚼,有点黏牙的那种。可以用破旧的东西换,也可以直接用钱买。奶奶给我买了成人巴掌大的一块,具体是用东西换的还是用钱买的,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请原谅我记忆上的疏忽!大概当时接到糖的那一刻我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舔去了。那个味道至今记得,并且深深的怀念,以至于一直都在寻找,但是找寻到了却无法品尝出那个味道了。糖可能依旧是一样的糖,可能还是那个味道,但是经过时间与空间上的大变化,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那个味道了。
奶奶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老太太,每天得用香皂洗手十遍以上。潜移默化下,我毫无意外的继承了奶奶的这个习惯,以至于被周边的朋友冠以‘洁癖控’。其实这个习惯是可以改掉的,在部队的那几年整天摸爬滚打,哪有什么干净一说。退伍后这个习惯却又自然而然的回来了,大概对我而言,我是在用另一种独特的方式纪念我的奶奶吧!每当打开水龙头,水流淌过指间,奶奶的身影便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搓着肥皂,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奶奶不停地洗手的原因。那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奶奶是怕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遭别人嫌弃啊!奶奶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心里面却是锃亮锃亮的。
夏日的夜晚,奶奶总是拿着大蒲扇给我驱赶蚊子,讲着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故事。我曾问及奶奶的心愿是什么。奶奶讲就是希望眼睛明亮那么几天,看看这个世界现在是个什么样。以致于有那么好些年我一直把成为一名医生当成我的人生理想。那样就可以治好奶奶的眼睛,带着奶奶看看这个多彩的世界。那时的我天真的算着,我二十岁的时候,奶奶也才八十多岁,奶奶是完全可以活到那个岁数的。但是在我十岁的那年,奶奶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让我第一次明白了死亡的意义。
奶奶走的特别的从容,就是平常的小感冒,但是她好像事先预料到自己的大限已到似的。不管家人如何劝说也不愿意去医院治疗,离世前一两个小时把亲人叫到跟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叮嘱,只是要求把她的坟墓安放在能看到小姑回家的山上。这样小姑每次回家也就能知道了,小姑当时听到泣不成声。我那辛苦操劳一辈子的奶奶,人生的最后一程都在挂念着她的儿女。奶奶安排完后事就从容的走了,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从身体不适到离世,两天的时间都不到。奶奶走得太快了!人们都这样说,但是走得安详,没有承受一丝的痛苦,这大概就是命运之神对奶奶最好的眷顾吧!
时光运转,岁月蹉跎。晃眼便是十年。我时常言到,人生至此,最后悔最无奈的事情便是在没有能力、不懂事的年纪对奶奶没有尽到孝道。但人生却总是如此这般无奈,所以唯有珍惜眼前事、眼前人。
唯愿奶奶永享天堂的乐土,那里的天空必然是阳光耀眼,星光灿烂。
PS:大家好!我是实干家100!如果人生有重来的机会,我愿意变成七八九岁的少年,再次感受奶奶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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