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精英培训二期
文/小木山庄的溜溜
一
月光透过窄窄的窗户，落在阁楼有些斑驳的地板上。台灯不大，只照亮了桌面很小的一块地方，旁边堆放着的厚厚的字典和大部头原著正静静呆在黑暗里。钱海晏捏了捏鼻梁，稍微缓了些困意，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木质楼梯响起了轻轻的吱嘎声，有人轻手轻脚地上楼来了。
“妮妮已经睡了。”何清一边整理着桌面上散乱的手稿，一边习惯性地低声说，“夜深了，明天你还要上课，快去休息吧。”
钱海晏想了想自己目前的进度，觉得来得及，于是放下手中的笔，对妻子温声说道：“这就去休息了。清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何清其实有点不想理他：“你也知道我辛苦。你这一个月就像长在书桌前了一样，人在家里，魂不知道去和哪个大拿谈古论今了，是不是连前几天过年也没有印象了？”
钱海晏拉过妻子的手，轻轻摩挲着，曾经细嫩的柔荑这两年都有些粗糙了。他有些歉疚：“再过几天我就忙完了，到时候带你和妮妮去公园玩。”
何清啐了他一口，把手抽了回来：“你有空了自己带妮妮去玩吧，到时候我有没有空还不一定呢。”
二
何清跟着钱海晏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已经快三年了。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国内新旧势力相争，国外侵略者换了个隐蔽的方式慢慢渗透，年轻的学生们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时常有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力感。
那时，钱海晏得到了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因为申请到了奖学金，两家人虽然都不是大富大贵，但咬咬牙觉得生活费还可以负担得起，便让他们一起出国来了。何清想着，等到了之后安顿下来，她也去申请一个学校，反正来都来了，这段时间不能浪费。
熬过最初的种种艰难和不适应，小夫妻总算在异国他乡落了脚。白天，钱海晏去学校上课，何清在家里自学，准备申请的各种材料。晚上，等钱海晏回来，两人一起做个简单的晚饭，然后一起出去散散步，有时也讨论讨论学术问题。
就在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一个小意外闯入了他们的生活。何清意外怀孕了。她的孕期反应特别强烈，整日整日不舒服，精力也跟不上，只好把继续深造的事搁下。此时钱海晏入了导师的眼，正是被大力栽培的时候，忙起来脚不沾地的，很少能够在家照顾妻子。
再后来，妮妮出生了，他们的开销一下子变大了，生活又变得手忙脚乱。国内通信不便，家里也没有闲钱，钱海晏帮不上忙的时候，何清都要亲力亲为。
钱海晏很心疼妻子，只要他在家，就让妻子歇着。何清也知道丈夫课业繁重，一直都是很理解的。
只是这次何清真的有点委屈了。整整一个月了，钱海晏虽然在家里，但眼里只有他手里那几篇论文，连过年的时候她辛辛苦苦做的一桌年夜饭也没有好好吃，匆匆扒拉两口就又回到桌前去冥思苦想。
何清过年前瞒着丈夫偷偷给国内写信，让家里寄了一袋糯米粉和一些芝麻，想着丈夫喜欢芝麻汤圆，到时候元宵节让他好好吃一顿。现在她生气了，决定把这个福利取消。“说不定这个书呆子根本想不到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呢！活该吃不到汤圆。”何清愤愤地想。
三
钱海晏终于把手里的论文都翻译完了，他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清清，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晚饭后回来，你带着妮妮早点睡。”钱海晏戴上帽子和围巾，对妻子说道。
何清看了他一眼：“不忙着你的课业了？有时间陪朋友吃饭，没时间陪家人过年吗？”她低下头去哄怀里的小宝宝：“宝宝你说爸爸是不是很坏？”
钱海晏哭笑不得，但急着出门，还是没有停下来哄妻子。他紧赶慢赶把国外经济学和社会学这几年的前沿论文翻译出来，就是因为他的好友受邀回国任教，他想要让好友把国外最先进的知识带回国。
朋友正在整理回国的行李，看到钱海晏过来还有点吃惊：“海晏，怎么今天过来了？我后天的船回国，还想着明天找你和嫂夫人一起吃个饭呢。”
钱海晏把翻译好的论文交给他：“就是知道你后天就要回国，才现在过来找你。这些论文你带回去，蔡校长应该会用到。现在世界的知识前沿在国外，只能靠我们这些人把知识都学好带回国，教给国内的学生。等我们学懂学透了，知识前沿总有一天会在我们国家。”
“你说得对。”朋友赞同道，“自强首在储才，储才必先兴学。这些论文确实不能用信寄回去，会被查出来的。你放心，我会把它们送到蔡校长手里，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作用。”
钱海晏在朋友家里吃了个便饭，告辞的时候，朋友笑他：“元宵节竟然不在家吃晚饭，小心嫂夫人不让你进家门。”
“今天是元宵节？”钱海晏吓了一跳，“你怎么不早说，这回清清真的要生气了，我依稀记得她说要给我包汤圆的。”
朋友无奈道：“最近事情多，我也是才想起来，要不早就让你回去了。现在好了，别说吃汤圆了，西北风有没有的喝都要看嫂夫人的心情咯。”
钱海晏想了想，没有想到好的哄人方式，只好说：“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不帮我想想办法？到时候清清真的不让我进家门，我就说前段时间我忙成那样都是你害的，反正你要回国了，也不能跑回来辩解，正好背这个黑锅。”
“好吧。”朋友也不是很懂怎么哄女人，就从整理好的行李里拿出一套护肤品，说，“这是蔡校长托我带的，说他夫人念叨了很久的牌子，国内没得买，我买了两套，正好给嫂夫人一套。反正你那几篇论文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这套护肤品了，蔡校长应该不会介意。”
四
钱海晏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看来妻子和女儿已经睡了。他苦笑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先去厨房找到了何清早就准备好的汤圆材料，笨手笨脚地做了一碗汤圆。
等汤圆煮好，勉勉强强没有露馅儿，他洗了手，回到房间，拿出护肤品里的护手霜。
妻子看上去已经睡熟了，眉间却还微微蹙着，梦里也有忧愁。钱海晏小心翼翼地揉了揉何清的眉心，坐在床沿，给她的一双手涂上护手霜。
何清本来就提着心等着丈夫，这下子醒过来，想生气，但看到这人一脸温柔地给自己涂护手霜的样子又觉得气不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拿眼前人怎么办。
钱海晏看着妻子别扭的模样，轻轻笑了。
“清清，我做了汤圆，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