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看的男生，叫夏朗。”
-“你喜歡就好。”
-“什麼嘛，那麼敷衍。”
黎玥身邊的一直是謙，可是黎玥愛的一直是夏朗。以前如此，以後亦然。謙陪黎玥走過了許多歲月，他不理會自己是否也會成為黎玥曾經走過的歲月，所以不管人山人海，為了黎玥，他總會歸來。
【6】
-“黎小姐！這次催眠你表現得很不錯！下次還得這樣哦！”
-“謝謝醫生。”
-“好了，你先回吧。今天的治療早點結束罷。”醫生甩了甩手。
黎玥打開手機。
台北時間下午4點三十。比平時早了三十分鐘結束。
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問醫生治療結果。
剛想打開醫生辦公室的門，就聽到了醫生說的一句話，
-“季一謙先生，恐怕黎小姐的病情就是輕度精神分裂了，已經確診。”
窗外是繁雜的交通傳來的喇叭聲和急剎車聲，商販叫賣，人間爭執。幾處聲音升上高空，相互摩擦。凝聚成利劍，最後狠厲地刺進黎玥的大腦刺激著脆弱的腦神經。
黎玥感覺全身流動的血液突然凝固，明籃的艷火把血液加速沸騰緊接著流回心臟。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她就快崩潰。
【7】
黎玥和夏朗就如同再正常不過的情侶，如火如荼地開始了戀情。那次最後一刻的深夜曖昧，他們仍在夜裡閒聊。
-“23333所以也就是說你為了整理那一塊打結的頭髮乾脆全部剪掉？”
-“是啊是啊//哭笑”
-“woc你實在是太可愛了小玥玥！！！”
-“那是，反正是你的一百倍orz”
-“你和我說那麼多該不會是喜歡本公子吧哈哈哈”
黎玥房間的黑暗被手機的燈光照亮，即使反射到了臉龐，還是看得出黎玥臉頰的火辣。
-“切你別自戀了！哼”
-“這麼不巧啊，我可是喜歡你的。”
-“？！”
-“認真的，我們在一起吧。”
黎玥拿著手機的手顫巍了很久。
“他這算表白嗎？”
黎玥的手指已經按不准鍵，打了好多次錯誤的拼音再退回了好多次，才打出那一個好字。
夜晚的風穿透別墅的過道，夾雜著青春荷爾蒙的味道迅速瀰漫在空氣的縫隙。吸入肺腑，脾人心智。穿過了整個神經系統最後來到了心臟，那柏拉圖的味道仿佛就在味蕾。
【8】
-“我馬上就回去了，別嘮叨了啦，搞得好像我媽一樣。”
半年的時光過得快，黎玥和夏朗。是華夫餅蓬鬆的恰到好處，是指甲油塗得均勻化順，是情侶間最舒適的相處。
-“你個小女生那麼晚還在外面加班我怎麼不嘮叨啊？”
-“得了得了，我平時又不來公司的，今天有會議，我順便整理一下資料而已啊。要不然落了別人的閒話就不好了是吧？”
-“我不管，反正你下次不准十點還不回去。”
辦公室的門被推出一道縫隙。晚上十點鐘的大樓基本沒有人在。黎玥心裡有點害怕。門漸漸被推開，露出的是陳領的面容。黎玥放下了手機，鬆了一口氣。
-“黎玥，那麼晚了你還在加班？”
-“是啊，陳領，你也是？”
-“哦下班的時候忘帶東西了，剛好看到這裡還亮著燈就過來看看了。”
-“那剛好，我也要走了。一起下去吧。”
黎玥開始收拾她的隨身物品，把公用設備關機。
黎玥拿起手機，想要和夏朗說再見。誰知陳領一見她拿起手機就迅速把黎玥的手拍掉，順手握住黎玥的手腕。
-“陳領，你？放開我的手。”
陳領的面容瞬間變得扭曲恐怖，用誇張的嘴型對黎玥說
-“你最好是不要掙扎，否則我讓你知道你每天一聲陳領陳領不是叫假的！”
他扭曲的臉近在咫尺，仿佛快把黎玥吞進去。他順手把黎玥另一隻手握住，然後那張齷蹉的嘴死命地往黎玥的唇上親吻。
黎玥不停地抵抗，誰知陳領直接放棄了嘴往著黎玥的脖子用他牙齒啃咬用舌頭舔舐一路下滑。
-“黎玥？黎玥？”夏朗在那個所謂的“陳領”來的那一刻就開始警惕，他既是男人，就聽得出來那個男人說話語氣里滿滿的慾望和圖謀不軌。直到黎玥要他和她一起下樓的時候夏朗就起身套上大衣拿起車鑰匙往門外沖。“這個傻女人！”
開啟車引擎，打檔，倒車，一氣呵成。在限速60千米每小時的馬路上以時速80千米每小時快速行駛。他一直讓電話保持通訊，也一直讓自己盡量冷靜。可是當黎玥以一種極度恐慌的語氣讓陳領放開她的手的時候一切都亂了套！夏朗繼續飆速。90公里每小時，95, 100 , 110。路旁給酒駕開罰單的警察在被一陣風刮散了發單后也跳上警車打響鳴笛試圖追上夏朗。可誰追的上拼了命的人？
夜色深，分不清路以東或以西的遠方。正像斷了弦的流章，暗了魂魄的衣冠家。那年的冬天的飛揚的般諾，你開出一枝明亮卻斷了三枝記憶的梗。
【9】
那年冬天比任何一年的冬天都還要冷。冷到把黎玥骨子里的開朗凍傷，逼出了一種後遺症叫心病。
黎玥的上半身已經裸露，她在用她殘餘的理智，死命抵抗。
陳領淫穢的笑容他毫不憐惜的動作簡直快把黎玥打垮。
“碰”
就這麼一聲，前一秒還在對自己上下擺弄的人，下一秒就直直的往後倒。
陳領的頭上開了一個口，臉上的笑容還僵持著，可是就這麼倒下了。黎玥完全愣住了。
“死了？”
她還來不及驚訝，就看見夏朗的臉出現在眼前。最後一點堅強被擊垮，淚流不止。夏朗快步跑向黎玥。可是黎玥卻感覺他走得太慢，慢到她只看得到窗外的風把她吹得寒，卻吹來了她的英雄。在風的追隨下，夏朗的大衣和他大步的步伐，把他顯得從未如此高大。
夏朗把他的大衣脫下，為黎玥穿上，伸出他寬大溫暖的手輕輕為黎玥拭去淚痕，他把黎玥抱起，隨後走出了大樓。
這是最冷的冬天，這是最長的夜晚。
夏朗讓黎玥做到浴室浴缸上，把浴缸裡的出水調好溫度。
-“玥，你好好洗個澡，然後乖乖去睡覺好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夏朗扶起黎玥，撫摸她柔順的髮絲。走進了一步，想要親吻黎玥的額頭，可是黎玥，退了一步。
夏朗沒說一句話，走出了浴室。
沒走開多少步就聽見浴室里傳來玻璃破碎的巨響。
夏朗衝進浴室，看見黎玥坐在地上，大衣蓋在身上，而那面鏡子被砸過的痕跡顯出了蜘蛛網狀的裂痕。
夏朗試著把黎玥抱緊浴缸，黎玥踉踉蹌蹌地往後閃躲，
-“不要，我臟。”
夏朗看見黎玥的眼睛里盡是痛苦，惡心，悲涼在交織，把她昔日的光芒網住。夏朗的心裡盡是懊悔和痛心。
他恨自己沒有堅持讓黎玥早點走，恨自己沒有早點到，恨自己為什麼不去接她下班。
夏朗扣住黎玥的雙手。
-“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放了我。”黎玥仿佛又回到了幾分鐘前的那場混亂。
-“黎玥黎玥黎玥！你看我！你看著我！我是夏朗啊！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黎玥漸漸緩過神來，看到眼前的夏朗，她終於開始痛哭。
-“夏朗我好髒，你走開，你不要碰我我會弄髒你。”
-“你不要這樣，玥，這一切都怪我。怪我沒有好好保護你。”
夏朗把黎玥扶起來，黎玥把手用力地按住了大衣。夏朗握住黎玥的手。兩個人眼神一對視上，夏朗告訴黎玥不要怕。
黎玥的手漸漸鬆開，大衣掉落到了地上。夏朗看到黎玥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就更加懊悔，可是他知道，他現在不能生氣。
夏朗把黎玥身上的衣物都褪去，把她抱進了浴缸。他輕輕地為黎玥擦拭身體，他從來就沒有過如此的溫柔和耐心。
洗完身體后，他讓黎玥站在鏡子前。
-“你很美好，黎玥，你一點都不髒。”
黎玥的眼淚又出來了。這一次，夏朗把她的淚和她的悲傷她的痛苦，一併吻進了自己的心中。
黎玥緩緩地放下了恐慌，回應夏朗。夏朗加深了這個吻。
黎玥為夏朗寬了衣，卻讓這個夜晚終於開始有了一絲溫度。
不知名的火開始蔓延，燒灼了整個記憶裡的恐懼。燒盡了一切不美好的，然後化成火爐的光源。暖進了身心。那時候黎玥以為，這就是一生。
沒有花前月下，沒有海誓山盟。只是相愛的心思的常春藤，爬滿心城，越過千山萬水，去綴滿彼此的碧空。千難萬阻，也無能荒蕪彼此共同的夢。
【10】
“精神分裂啊。”
入夏的吝嗇的風都帶著高溫，吹散了音樂噴泉的水柱，一滴一滴灑向灼熱的地面。鴿子的爪子不被這程度的溫度燙傷。它們還在爭著搶著黎玥灑的麵包屑。
黎玥的手一直不斷地向地面撒麵包屑，倒是沒有一點神色。直到手上的麵包屑撒完了，她才回過神來。
“我似乎一直都是謙的負擔啊。”
黎玥和謙是發小。從小謙就特別照顧黎玥，兩人就是兄妹一般。可像現在的男女關係，黎玥以前真是從沒想過。
“如果你沒走，現在又會怎樣呢。”這個問題黎玥想了不僅是一兩次了。
她自己知道，她沒放下夏朗。所以每次看到謙對她的好，她就很是羞愧。
如果夏朗沒走。
黎玥就還是簡單快樂的黎玥。
季一謙還是疼愛妹妹一樣疼愛黎玥的季一謙。
如果夏朗沒走。
又是吹來一陣風，麵包屑被吹走，鴿子也只會跟著跑。
黎玥還記得在這個音樂噴泉前和夏朗度過了一百天紀念日，那天正逢夏季最後一日，風稍微大了，夏朗帶著和自己情侶款的髮箍，牽著自己的手逛遍了整個信義區。
“黎玥！我夏朗好喜歡好喜歡你啊！”那天的夏朗站在音樂噴泉邊的石座上，大聲地宣誓。
“夏朗！我黎玥也好喜歡你啊啊啊！”兩個人就像三四歲的小孩，“你不能離開我！”
“笨豬，我不會離開你的。”音樂噴泉正好開始了秀場，炫麗的燈光反射在他們的臉上。路人投來祝賀的目光。當時他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即使路人也相信他們會永遠。
可是如今，你離開了。
【11】
夏朗離開得很突兀，黎玥甚至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離開。
那天再正常不過了，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海水還是有潮汐漲退。
可夏朗就這麼走了，沒有打一聲招呼，甚至連行李也沒有收拾。
黎玥慌慌張張地跑到謙那裡手足無措。
謙給了黎玥一封信，那是夏朗留給黎玥的最後一則訊息。
“玥，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不要來找我，也不要傷心，我只是離開了。只是不會再回來。
你要學會忘記我。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所以我現在要去彌補我的罪過。
不要抱有期待，因為我是不會回來了。謙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也要把自己照顧好，好嗎？不要問謙，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把你照顧好。
所以，你也可以當我死了。
那麼，你能不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自私的請求。
真的，照顧好自己。
——愛你的夏朗。”
他洋洋灑灑的字跡躺在白紙上，黎玥想要在信里找出他說他會在哪出現，可是只告訴她他不會再歸。
謙擔心地看向黎玥，他害怕黎玥會失控。
謙還是謙，他了解黎玥。
這麼說是因為黎玥當時是真的失控了。
只是當下黎玥把握著信的手攥緊了，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出了謙的視線。
謙記得那一天每一點細節。
他記得黎玥那天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連衣裙。離開的背影悲涼又淒美，她堅毅的腳步卻又不知何去何從。她看似堅不可摧卻又一碰就碎。
這樣的黎玥，讓謙心裡足以呼喊一萬次，讓我照顧你。
【12】
十二點的鈴聲剛吵醒熟睡的靈魂。
謙沒睡，因為他打了無數通電話給黎玥，黎玥一通沒接。
那時已經是初春，南方的雨淅瀝瀝地不吝嗇，北方的冷氣仍然充斥著這座城。就這樣繼續腐蝕這座城腐爛的傷口，那些深入骨髓，刻骨銘心的傷口。
喚起了五臟六腑原本的病根。
謙看著越下越大的雨，越刮越兇的風。撐起了傘走出家門。
他找遍了黎玥平時最常去最愛去的地方，沒有一處有她的影子。
即使是凌晨的台北也是喧嘩，人們不怕濕冷享受著倒計時的青春。
101大樓的電子廣告欄高高的照亮了台北的每一處陰暗濕冷的角落。
謙突然想起，黎玥說，她喜歡在101的露天觀望樓吹風，因為只有在那時候，她才能真正的把一身污穢洗淨。
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直覺。黎玥就在那裡。
謙衝進了101也不顧因天氣不好勸阻進觀望臺，就這樣直到工作人員和謙確實在角落找到了一處身影。工作人員才識趣地離去。
黎玥就在角落，也不吭一聲，也不動一下。雨打濕了裙子，骯髒的地面把白染臟。
-“玥兒。”謙把傘舉在黎玥頭上，他蹲了下來，牽起黎玥的手。
-“你騙人的，季一謙，你騙人的！一定是你把夏朗趕走了！他不可能離開我，不可能！”黎玥甩開謙手，又往墻角縮了縮。
-“玥兒，在你心中我就是這種人？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我的為人你不了解嗎？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也許你可以一直逃避我對你的真心，可是你就連照顧，都不肯給我照顧嗎？”謙把心裡一直憋屈著的話給說了出來，他蘊怒，卻也不能怒。他知道，他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季一謙，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你走開，你不要管我。反正到最後你們都會拋棄我。”
-“黎玥，你能不要這樣嗎？你夠了嗎？夏朗不是要你好好照顧你自己，你就是這樣做的嗎？就算是你不能接受我，你起碼也得讓夏朗安心離開吧？黎玥你醒醒吧，他已經離開你了！就算沒有理由，你也得放下。”謙第一次對黎玥下了重語氣。
這似乎見效，黎玥沒有再還嘴。謙抱起黎玥，給黎玥披上羽絨大衣，走出了觀望臺。
-“謙，我……”
-“沒事了，你先睡一覺。”
好生相似的安心感。像極了當初夏朗救下黎玥的那副場景。
只是她的心，再也沒有像當初那般慌張地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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