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便是我的猫。
春节过后,竟和她隔了十多天没有见面。她变得更加依赖我了:做饭的时候,她站在厨具边看着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她端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等着我;午睡时,她又急忙躺在我怀中;期间起身走动,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等到我坐下来写作时,她又卧倒在我腿上,抬着头,眯着眼,仿佛在等着我用双手敲下对她的种种追忆。
她差不多三个月大的时候,遇着我。那时她躺在路中央,对正在迈步的我熟视无睹,我便抱起她,忍着被她抓的痛,将她带进我的住所里。那个时候,我正好遇着一个女孩,她的名字便是女孩给起的。
她一开始基本上不怎么理我,就连强行抱她的时候,她都会使劲挣脱掉。绝育之后的那段时间,她披着束身的帆布,原本高傲活波的她,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她开始变得有些乖巧,不过好景不长,随着身体创伤的痊愈,她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对于外面的世界,她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记得从何时起,她开始愿意睡在我身边。有段时间,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喜欢强行抱着她睡觉,这几乎成了一成不变的事实。到了后来,她一见到我似乎有要去洗澡的行为,就连忙躲起来,不过总归在我的各种伎俩下,臣服于我的强行,虽然在被我抓住的时候,她百般不情愿,对我又是轻咬,又是发出不满的叫声。尽管如此,她试图逃脱的心并没有因此消失,每次等我不留意的时候,总是能够悄悄跑出去,因为到了天明的时候,我发现她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而是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正悠然地用前爪抱着小脑袋熟睡着。像这样,睡在我床边的箱子上,和我保持一定距离的关系,维持了很长时间。到了我把箱子移走的时候,她就干脆跑到上铺去了,似乎这样的距离感一直存在到我离开广州的时候。
她绝育过后,除了无节制地吃饭和睡觉,应该就是贪玩了。在学习的间隙,我买了逗猫棒,陪她玩,结果她玩上瘾了,每天都要来我身边,用令人心生怜爱的叫嚷声,让我陪她去玩。随着绳子的摆动,她时而不停地绕圈,时而上上下下跑动,时而蜷伏着身躯一跃而起,时而玩弄着她好不容易抓到手的鸡毛。有的时候,我会去轻轻敲打她,她急忙躲起来,可是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又从床底下一跃而起,又围着这个假想的老鼠打起圈来。
室内的娱乐,是无法满足她那颗嗜玩如命的心,这很容易从她趴在门前,发出的凄惨声音中感受到。虽然偶尔带她出去,持续存在着的被监禁的情绪,在被绝育后不久,就以几次逃跑的事实摆在我的面前。第一次逃跑的时候,我几乎把整个楼寻个遍,去和每个房间的主人打交道,幸好最后在最底层的阴暗处寻到她,或许是一夜的饥饿感让她变得温顺,她主动回应我,并主动让我抱着她再次回到她的“监狱”里。
为了更好地回应她有关被监禁的感觉,我寻到一个不错的地方,那便是楼顶的宽阔空间,即可以让我在学习之余,对广州的天空、森林、建筑群、夕阳等等事物作一番欣赏,又可以满足她对外部世界的探索心。一开始的时候,我用一根很长的绳子系着她,她一到楼顶,就开心得到处乱串,拖着我在杂草丛生里走过,在破旧的家具堆里跑来跑去,我不时担心着绳子会突然断掉,她又要逃走了,说是要自顾自地去看风景,眼睛最后还是被她的身影带着在楼顶的各种杂物中游荡着。后来就不再用绳子了,抱着她到楼顶,然后将她丢下来,任由她去玩耍,我一个人去看风景。等到回头找它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一下子没有找到,我就变得很生气,觉得她又抛弃我逃走了,真是太狠心,把楼层翻个遍,叫她也不应我,等到再次回到楼顶的时候,才发现她站在围墙外缘正在静静地看着我,一副可爱无辜的样子,又让我一下子觉得刚刚的紧张不安纯属多余。
离开广州之前,我主动和女孩提出了分手。那段时间,间间断断地伤感着,对她也有些忽略。以至于有一天,突然发现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时,就想着去教她学会一些可以耍给人看的把戏,比如对一些命令表现出一些相应的反应,类似击掌这样的动作,结果教了半天,她一点都学不到,就只会像以前一样对“卧倒”这样的简单命令作反应,让我一下子觉得很生气,指着她说到,“你这个家猫,除了可爱和平凡之外,你还剩什么啊!”。望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后悔起当初捡起她时的决定。此刻想来,如果喵喵可以争辩的话,坐在我腿上的她一定会争辩到,“不要忘了我对你的无言陪伴。求学期间,我躺在抽屉里陪着你撰写论文;到了上海后,我陪着你去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后来被另一个女孩伤害到的时候,我轻抚你蜷缩在被窝里、仅仅露在外面的头;你觉得脚很冰冷的时候,我主动躲进被窝最里面给你温暖”诸如此类的话。
我走过很长的读书生涯,读的东西越多,发现自己能够确信的知识越少。喵喵的突然出现,和我一起度过的这些岁月,恍惚间,让我觉得有着一个第五维度的她,在这个紧闭的三维视野下,化为这样的身姿,以一种神秘的方式,和我之间建立了关系。我从一个女孩那里走出来,又栽倒在另一个女孩的梦幻里,勉勉强强走出来的时候,她竟然和我寸步不离起来,仿佛早已感觉到我这个孤独灵魂在无限的虚空中无依无靠,竟能在此间隙彻底捕获我。就在刚刚,我伸懒腰,身子像椅背倾斜的时候,她在我腿上绕了几下,竟直接爬到我嘴边,亲我一下,似乎领略到我的心思一般,让我一下子无所适从起来。
很早以前,就想把和喵喵之间的种种写出来,迟迟没有动笔,就是想好好酝酿一下,原本打算至少写上一万字,结果写到这里一下子不知再写点什么了。喵喵独自待了很多天,嗓子叫到发炎,身体一下子轻了许多,原本要带她去打针的念头,似乎成了我不再继续写下去的理由,这又似乎很能称得上是一个理由,便只好虎头蛇尾起来。 ——作于2018.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