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习惯了,在新的一年即将来临的时候,静静的等一场夜雨。
今年的第一场夜雨来得很迟,往年春节都是寒冷,下雨的天气,今年的却还是暖乎乎的。
这一场夜雨等了两年,从旧年的年末等到新年的开初的初八。
我阖上书,盯着窗棂,黑冒冒的幕黑大片大片的压来。
凌晨时分,窗外的夜雨又淅淅沥沥的洒落了,打在竹叶上,打在温热的润土里,仿佛,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喜欢静静的等待一场夜雨。
着上一件外套,站在窗台上,闭上眼睛,感受雨落的声音。寒雨削脸,不知是泪还是雨,顺着鬓角,滴落下来。
今天在去镇上的路上,看到我念小学的时候还是小树苗的白杨树早已长得粗壮挺拔,除了感慨时光已经悄然溜去之后,许多事却早已物是人非。
老姐今年就要结婚了,我就要当小舅舅了。我思念的人呐,如今你在何方?还记得小时候暗恋的女孩吗,她们的孩子多大了?
你,还是像小时候想的那样,想快点成为大人吗?
我已经悲观了,我想回去了,可是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旧路,这条路已经被断断续续的夜雨一层一层的覆盖了。
眼帘下的我们拒绝成长,但是一想到,有些人苍老的速度远远的超过我们成长的速度。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总是这样,磕磕绊绊,亲手把自己杀死。一恍惚,让岁月悄悄溜走,只留给我们一个残缺的过去。
还记得爱的人的音容笑貌吗?多少人虽然肉体活着,但是心灵已经永远的死去了?
我们习惯在现在醉生梦死,有多少人就是喜欢这醉生梦死,这苟且的快乐多么快乐。
我们坐着一列列火车不停的赶路,然后错过一个个生命里的人。我不能赋予她们一丝的感情,反正迟早都要失去,但是,每次我都做不到。我是有些意志消沉了,纵使是处于花样年华之中。
归家的游子已经陆陆续续的再离去了,他们重踏的脚辙,已经被绵绵的小雨默然的隐去了。
翌日,当我们再踏在这旧路上,谁会留意,谁会关心这路上留过谁的脚印呢?
一只夜里的黑鸦在杨桃树上哀叫,冻雨窸窣细碎,打在我寂寥的心田上,寂然无声,呵。
今夜,夜静悄悄的,或者虫子都是在自己温暖的小窝里面冬眠吧。
远远的山寨里,还有些好事之徒在绽放烟花,那一尾尾的火星点子,缘着沉沉的夜色,顿一下,然后闪烁,绽开在天穹上,震得山峦发颤。
多么美丽的烟火,多么闪亮的烟火,我合起双手,祈祷着,在这尘世的每一个人,出来吧,出来的,欣赏这醉人的烟花。
回答我的,是四周沉沉的黑幕。
已经,已经没有人去欣赏它的了,有的人已经默认离去了,有的人嘴边已经留着涎水,梦死在夜里,有的人孤独着冷眼,不食人间烟火。
冷着眼,听那断肠的古鸦摧毁我的悲伤,听那冷雨,听那冷雨穿破我的胸膛,在今夜就醉死我吧。
夜雨还在断断续续的垂落,打在故乡的古瓦,氤氲了故乡人的旧梦。
回去,回去吧,枕着冷雨,枕这夜雨沉沉的睡去。
但是,不管怎么去抗拒,这夜色还是要褪去,这夜雨还是要闪停,当我们冷着双眉,睁冷眼到天发亮,或者是在睡熟中醒来,在熹微的晨光中向这个世界投去第一缕青眼,我们还是要继续行走在路上,不是吗?
命运就像掌纹,虽然曲曲折折却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一位哲人这么说。
攥着这句话,走吧,走吧,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