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Kimi说:“我觉得你真努力。”
“不过是想体面地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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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是强制辞退对吧?”
“对!”
“好的。”
Kimi是笑着解决完这件事的,留给我们的背影异常潇洒。不久,公司的群里就出了那条通知:Kimi因无故旷工未事先请假,经协商态度依旧恶劣,公司决定当即开除!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Kimi。那时候还是冬末初春的时节,我们都同大地一样披着厚厚的冬装,十点的太阳穿透落地窗投射在榻榻米上,斑驳的剪影把办公室照得很温馨,Kimi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公司的。
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会时常把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会在我生闷气的时候,讨好般地递上一盒冰淇淋。敢冲着公司的高层人员大呼小叫,对老板的意见充耳不闻,喜欢听的歌曲都是很high的英文歌,若是一旦喜欢上什么中文歌就要给我们单曲循环一个星期。她惊人的手绘能力,总是能让我又羡慕又讨好地求她帮忙,工作能力很出色,就是……有点懒。
第一次聚餐的时候,她因为例假不能喝酒,自我帮她挡了酒之后,我们的革命友情就开始了。我知道她喜欢吃凉拌蒜蓉秋葵,午餐时无鱼肉不欢,讨厌吃豆芽和精肉,手上总是喜欢带着浮夸却又不喧宾夺主的首饰。即使是太阳猛烈的夏天也不爱打伞,对太阳有着浓烈的喜爱,却又在下雨天的时候,喜欢穿着雨鞋故意踩水坑,明明瘦得厉害唱歌的时候却总是压着嗓子唱低音。每次六点一刻,我们的“无产阶级革命”群里总是她第一个跳出来,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下班……
同事,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词,就像女生寝室里的室友一样让人奇怪,我们每一天都朝夕相处,却又要小心翼翼地提防。都说女孩子的友谊大多都是建立在一起说别人坏话的基础上,那么,或许当我透露出我对老板的刻薄不悦时,我们就已成为了朋友吧。可我也没有想到,我努力向老板的思维靠拢的那股劲儿,会让我最后一个知道她离职消息的人。
“很现实的。我是UI设计师,和你们不同,公司的UI业务接的不多,那么用到我的地方就少。老板很早之前就想开除我了,只是想用降薪让我妥协,可我就算降薪了到最后老板也会让我走掉的。”
“或许老板也不是真的想让你走,是不是你误会了?”
“我也只是想活得体面一点,我受不得委屈。”
每一个人的骄傲点都不一样,我们无法去评价别人的行为,就像别人也猜不透我们的心思。至少她有底气地拿出自尊这张牌的时候,作为局外人的我只能赞叹勇气可嘉。
“放心啦,即使我走了,我们也依旧是革命战友呀!你,我,还有Kodak。”这是她最后发给我的微信。我想,这大概就是她给我的道别吧。
有些人出现得很随意,告别的时候也漫不经心,就像路过的风景和随手可得的野花一样,让人不会去珍惜。可往往就是这样的人,会在彼此分开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占据着你潜意识里的习惯。
办公室里依旧是键盘和鼠标响起的声音,只有Kodak对我悄悄地说了一句:“无故辞退。”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挽留和出头,只剩下心里的感叹和独善其身,连想念都要藏匿得静悄悄。就像Kimi说的,很现实的。
回家的公交车上开得摇摇晃晃,趁着白天和夜晚的临界点天空响了一声闷雷,然后就是一阵大雨倾盆而下,一瞬间的功夫,车窗外的玻璃上就被水珠铺了个模糊。这雨来得猝不及防,像是要阻止我下车似的,就像是要阻止我踏入这混乱而又肮脏的成人世界,它试着用自身去洗白这些污泥,却又始终无法真正洗涤灵魂上的罪恶。它不让我下车,它在做最后的抵抗,希望我别让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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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夏至。在一片文章上看到说:“夏至是一年之中白昼最长的一天,恍若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15岁的时候,觉得89年也不过如此,只是比我大了四岁而已嘛。25岁的时候,却又会觉得,89年都已经这么大了呀。时间从来都没有在跟我们争夺过什么,就像夏日的闷热从未消停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