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学会爱上你

清晨


"来,这杯酒,我替小北跟你们干!你们别欺侮一个不会喝酒的人"。莹子微红着脸,站直了身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围一片叫好声。这是我醉倒前的最后影像,接着,是一夜的翻江倒海,早晨醒来,一条温热的毛巾搭在额头,莹子就趴在我的床头睡着了。

那个夜晚过后,生活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外卖每次都是叫两份的了,内容丰富,花样繁多,挤再一个办公桌上你争我抢。节目也开始多姿多彩,山林,农庄,温泉,沙滩,一次次不经意的快乐旅行,随处可见的开怀大笑,朋友们的眼里,这是一对最好的搭档,我也如此认为。

正在发呆,突然,一本策划书重重的摔在桌上,我震动了一下身子,慌张的抬头张望,莹子在一旁咯咯的乱笑,说道:"放松,放松,今天要好好放松一下,下班后,晚上八点,绿岛咖啡厅,不见不散!"。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这不是一个周末的晚上,人并不多,萨克斯一直在轻轻的吹奏,低沉的小调缓慢而幽静。莹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我的双手紧握着杯子,显示着不安。是的,莹子的表白让我惊愕不己。我的确还没有准备好,我一直认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走过来的花童打破了沉默,一簇妖艳的玫瑰,就摆在我的面前,这是一个要命的决择。当我为难而愚蠢的搪塞了一声不需要,泪水从莹子的眼睛里滚落。我慌张起来,手足无措,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怎么说都是错。

依然沉默,还是沒有开口,莹子已起身离去,对面是空空的座椅。走出门口的身影,是一袭精致的长裙,消失在夜色中,余香从身旁飘过。我惊奇的发现,今夜,她是如此美丽动人。我却还在发呆,玻璃窗的外面,是这个城市的霓虹闪耀,各种颜色的灯光,依如那天的酒醉,在我的心中翻江倒海。

当莹子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依然在发呆,而命运开始重重的敲击,人类的脆弱一览无遗。这辆驶往另一个城市的大巴,发生了事故,有人员伤亡!我的思维开始混乱,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电话无法接通,没有任何消息,沒有确切的车祸地址,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在祈祷上帝,拿走我的生命吧,莹子一定要平安!急剧的烦躁不安一直到深夜,终于,等到她的消息,大腿骨折,己在市医院。两千公里外,莹子的家人,正在来的路上,而我己经分不清感受了,人在混乱中,精神是恍惚的。

一大束玫瑰,红红的,浓郁芳香。是我熬到清晨,及不可待敲开花店的门挑选的。当我手捧鲜花,准备推开她的病房时,却艰难的停滞了。透过玻璃窗,她的病床前己经堆满了水果,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在她的床头。男孩注视着莹子的目光,就如同她注视我的目光一样,清澈明亮。

这是一个暗恋她很久的帅气男孩,我和她都知道,并时常借他打着趣儿。今天,我只能静静的站在门外,良久,我转身慢慢走到楼下,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将花送给了一位轮椅上的老人,老人的笑容慈祥而宁静……

时间,不会因为谁而停留,转眼,几年过去了。我继续在发呆,也有她的消息,也有她的故事,结婚了,有了孩子,还有一个温馨的家。我还是沒心沒肺的活着,偶尔也被生活感动过。

突然,有一天,接到了莹子的电话,惊喜着,声音还是那么开朗,似乎一切都沒有发生过,一如既往的开心交谈,谈着各自的经历,也笑着。谈着,谈着,开始有些沉默了,后来静下来。良久,莹子问了一句,当时,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又是一阵沉默,我故作淡定的说道,我来过了……停顿了一会,我继续说道,你老公刚好在,所以我走了……

电话那头,静悄悄,一声叹息,如释重负般的寂静无言。直到挂完电话,相互平静的道别,有一句话,我始终沒有说出口。是的,那个时候,是我,还沒有学会爱上你。


                                  ————北海源/旧作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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