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集 作品:奇怪的爱情

奇怪的爱情

作者:汪洁生Jason Wang


(1)

骑着摩托,孤行桥上。桥像长蛇,从海那头穿到彼岸。而风像刻意寻到了此通道,使劲而刮。被风裹挟的摩托之上,男子身穿夹克上衣,腰间配枪。枪是混迹很久才有的行走江湖的装备。除此以外,就是永远开着短信提示音的手机。

“叮咛”。短信来了,任务来了,目标来了。目标:展厅试衣的紫萱。任务:毁容、致残!

男子简单回复:“收到。”

展厅之顶,高高穹顶,灯光缭乱。

穹顶之下,人来人往,交头接耳。

展厅中央,众人簇拥,环绕紫萱。仿佛蜜蜂环绕蜂王一般。这女王虽衣着闪亮华贵,却心不在焉,身心显出疲惫。

于是她举手示意,众人散开,助理上前,二人从人群中劈开一条路来,一条前往休息室的路。



(2)

紫萱步伐缓慢,心事重重。她浑然不知,自己一举一动此刻正透过先进望远镜,到达夜寒-- 摩托车上执行任务之人的眼中。

紫萱觉得憋气,就卷起珠帘,却无心赏风景。由于展厅坐落在一片湿地公园中,所以窗外风景真美。一汪湖水,清澈见底,成了远处群山、近处绿林的碧镜。湖边长满水草,连本不起眼的小野花,由于紧紧凑凑,亦形成一片片花毯,也闯入眼帘!

夜寒见侍从离开,觉得机不可失,就纵身一跃,像敏捷之猫一般,又滚了几滚,旋即就到紫萱窗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房间。

紫萱见来者不善,正要呼之欲出,头却被重击,晕将过去,再也不省人事。

醒来时,人在异地,身被五花大绑,动惮不得。



(3)

地下室,大大的裸露的空无一物的地下室。赤裸裸的混凝土和水泥的组合,在紫萱眼前铺陈开来,只有靠近天花板尽头的左角一个狭长窗户透进强光。右边则有一个旋转楼梯通向地上。

正东张西望时,楼梯下来一个翩翩小伙、又帅又酷、闪亮炯炯的眼睛,只是充满了愤怒。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来,给紫萱看手机信息。

“致残、毁容”毛骨悚然的四字跃入眼帘。

紫萱颤抖道:“你是杀手?!”

夜寒冷笑道:“是,也不是。若我只是杀手,我为何此刻如此愤怒? 我若只是杀手,为何你此刻还能安然无恙?若我不是杀手,你和我是何关系呢?”

眼泪已经湿润她的眼睛。她使劲的摇摇头,表达:毫不知情、如坠迷雾。

夜寒笑着回应道:“那好。我再给你看一张照片。”

紫萱惊呼道:“难道你是?”

照片上,是夜寒和紫萱妹妹的一个亲密大头照。

紫萱便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似乎愤怒超越了恐惧。她喊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4)

吓唬未成,反被狗咬,这让夜寒始料未及!究竟为何紫萱愤怒至极、甚至疯狂,他不得而知!

夜寒默然不语,等候沸水冷却,自然就会降到沸点之下。这样,他也等候她平息。

紫萱便道:“果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一直寻找让我妹妹痛苦之人,如今就近在咫尺!”

夜寒冷笑道:“让你妹妹痛苦?我印象是与我相处的岁月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倒是你们所谓的豪宅,似乎是她煎熬的炼狱。”

紫萱反驳道:“胡说胡说! 你让她幸福?你让她怀了孕!”

夜寒目露凶光,匕首抵至眉心。大声吼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你把话说清楚!”

紫萱鄙视的笑笑道:“做了却不承认,却不承担! 人在做天在看。她自从怀孕后,整天郁郁寡欢,最后非常痛苦,以至于自杀了!一尸二命!”

夜寒瘫倒在地,痛苦至极,不停用拳头敲打地砖。拳头鲜血象点点梅花,在地板上很快就织成没有特定图案的血网!

看的紫萱心中惊悚、目瞪口呆!看来,他确实痛苦!


(5)

夜寒不想伤害紫萱,但为了回复雇主,只好让紫萱配合演戏,掩人耳目,拍了虚假视频。

直到此时,紫萱悬悬无定的内心才落下,方才确认:夜寒无意伤己。

紫萱问道:“为何救我?”

夜寒不正面回答,只冷冷道:“到底能否得救,还未可知! 为确保安全,你要随我消失一段时间!否则他们一旦确认你丝毫无损、毫发无伤,你我都要完蛋!”

紫萱虽不情愿,却亦无可奈何。二人便驾车来到乡下。这是草坪上的一间木屋,有三角形屋顶, 几扇白色干净的窗户,向阳而设。两窗中间部分则是满墙的紫蔷薇镶嵌在绿叶毯的背景下。另外的墙脚却被野花所遮盖。

三排环环相连的轮胎规划成了一个草坪院子。轮胎中间布满各样新奇的花草。紫萱见此情景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好美!


(6)

为了真正让紫萱与世隔绝,夜寒只需除去她的手机,毫无难度。如此一来,天地之间,他们真正远离尘嚣,驻扎在世外桃源!说来奇哉怪哉,按理紫萱本应抱怨,如今的她岂不是被软禁、被绑架的囚徒吗?但这草坪,这白房子,这宁静的天空,却让她感觉到治愈。

她甚至常常赤足,站在白色之门的门口木栈道上,闭目望天,睫毛在阳光下忽隐忽现,一头染成棕色的头发垂下,头发主体的表面还有丝丝缕缕在微风下跳舞。

“别闲着!快去做饭。”仿佛巨石投进静湖的中央,美好时光硬被破碎了。

“我不会做饭......”

夜寒有些粗鲁的拽着她的手臂,不问三七二十一,带到厨房。

“不会做饭,总会煮粥吧。”

囚徒摇头。

“好,我教你!”

于是,装作毫不怜香惜玉的夜寒,让从未碰过烟火气的紫萱舀水、淘米、烧柴火。

其中塞柴火的时候,她的漂亮裙子被划破了。

露出了美腿,同时还有一道浅浅的血印。

夜寒心里酸了一下,想去帮她,就思量在哪里找创可贴。

但紫萱却解读他用“色”目盯着自己的大腿,便拿起柴棍扔向夜寒。“色狼,色狼,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7)

相处久了,就好比浑浊的湖水归于澄清,而心底就渐渐显出。往事如风不堪回首,岁月流逝却依然留下悬疑。

例如,紫萱确认夜寒确实没有和妹妹发生过任何身体接触,妹妹却怀过孕,究竟是谁的孩子? 也许时间最终会给一个答案。但答案揭晓前,人还是要活着。所以这日,紫萱被肚腹催逼,到处寻找夜寒。本以为他在湖边垂钓,却只看见他藏在一个小山头下的隧道中抱头痛哭的侧影。而这个隧道尽头就是反着阳光的湖水。

她本想视而不见,悄悄隐去,但怜悯心肠涌上心头。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夜寒哭的越发厉害。泪水洗涤之后,举目望紫萱。二人四目相交。紫萱见他双眼周围因泪痕而泛着阳光的眼睛正以包裹着厚实肌肉的胸膛的白色衬衣的白墙为背景,头发卷曲而貌似凌乱的不凌乱的在微风中跳舞,在那一刻她的心跳加速了一阵儿。

略有尴尬。夜寒便忽然站起,大声道:“走,回家做饭。”

在桃源之外的紫萱的父亲,某名集团的老总,却因挂念女儿,血压飙升,就因病住院。虽然卧床,仍每隔几小时就询问属下。

“有消息了没有?”

“没有,肖总。”

“坏消息?”

“也没有。”

父亲总算吁了一口气。但内心稀奇道:“明明监控中见女儿被绑架。为何绑匪不表达利益和索求呢?”


(8)

不少人体验:即使与小动物相处久了,亦会日久生情。何况单纯率直的紫萱和夜寒,相处这一大段岁月后,也自然无话不谈。但当话题每每涉及到撕开最初的伤口,探索往日的真相时,二人皆小心翼翼。

这日,夜寒忽然问道:“你可知道为何当初我对你恨之入骨?”

听到此的时候,紫萱的右手的鸡腿刚刚碰到嘴唇,就被迫停下了,将瞪的大大的丹凤眼注视着夜寒。穿着洁白的衣服,嘴唇因为鸡肉的油水而闪闪发亮,发出诱人的光辉。恰到好处的耳朵将所有长发井井有条的束在脑后。除了不协调的鸡腿外,一切都是美丽的她。

看到这么滑稽的鸡腿和这么美的美人,夜寒忽然抚掌大笑,竟忘记了自己刚刚问了一个无比严肃的话题。

紫萱的丹凤眼瞬间变成故作生气的模样,要求夜寒必须说完这个话题。

夜寒回忆道:“我的父亲在你们派人砸店的过程中,犯了心脏病,到医院后抢救无效。”

紫萱听毕,推开了所有的吃食,同时仿佛所有的食欲消失无踪。

“你说什么?我明明告诉他们只要破坏,不可造成伤害!”

夜寒点点头,说道:“后来我也自我安慰说,我爸爸就是心脏病突发了,算是意外。但是我心里总是非常不平,因为他死毕竟是因为你们所派之人的举动引起的!”

紫萱双手捂脸,蜷曲起双腿,颓坐在椅子上,意难平。

“I am sorry, I am sorry, 我不知道我所做的居然给你们产生这么大的伤害。”

夜寒又说道:“你可知道你妹妹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9)

紫萱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怎么认识我的妹妹的。”

夜寒道:“那日我刚送完外卖,在一个仿佛竖琴形状的拱桥上,见一女子正准备跳下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上前救了她,开导她,从此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后来又成了男女朋友。”

紫萱心中大惊,说道:“这么说,在认识你之前,她就想过要自杀。”

夜寒点点头。“但她每次和我同在都是开心的、阳光的。”

紫萱沮丧至极,心情就如浓密翻滚的乌云,遮蔽了每一寸想要透进的光。她后悔不迭,悔当初为了父亲、为了公司,反而忽略了最爱的妹妹。

夜寒见状,也后悔起来。将如此多的信息一吐为快,他的心情仿佛从高处一跃而下的畅快淋漓,但是对方则反而抑郁了。

夜寒随即而起,拉拽着耷拉的她,说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二人走过院子,来到树木林立的后山。在某一处,只有几棵大树包围着一大片草地的空地。上空则是银河星空。深蓝色的背景上点缀着一颗颗大、小钻石的星星,密密麻麻排布和组合成星海,就展现在他们面前。这不知穿越多少亿万光年的恒星之光,与他们的眼眸亲密。那几棵奇形怪状的大树虽像怪异的黑怪物,但青草吐露出特殊的草的味道,让二人不觉得害怕。

二人选择在草地中央席地而坐,并排着的背影上,一个是黑色的短发,一个是垂的的棕色的长发。撑在地的一只右手和另一只左手,数次不经意的相碰,随即就敏感的各自收回一点点。

二人在无言的静默中,感受星空的空旷无边和草地的独特气味。在那一刻,仿佛内心也被风瘙痒一般,觉得舒展、觉得开阔起来。

夜寒便道:“怪不得康德说:仰望星空、俯看内心。此情此景,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紫萱点点头,说道:“可惜我们现代人连仰望星空的时间都没有。”


(10)

韶光飞逝,转眼两月又过。正在夜寒自以为风头已过、得意之间,准备带着紫萱重返喧闹都市之时,紫萱不见了。她再次被绑架!

知道这个事实,是因为夜寒收到了短信。之前的雇主发现了事实真相。紫萱既没有残废、也未受伤,夜寒不但明显失职,而且瞒天过海!

夜寒拨通电话,那一头沉默。夜寒便说道:“为何不冲着我来?”

冰冷如冬日冰窟的声音回答道:“废话少说。地方你知道。只许你单独前来,报警我们就杀了她!”

紫萱跪在黑暗地砖上,双脚被绳子捆绑,口也被黑色胶带严严密封,双手则合起绑在一根黑色锈迹斑斑的大铁链上,大铁链与墙壁相连。相比于上次的体验,这次显然是冷酷无情、恐怖阴森。

她内心发出默默的祈祷:能否这一次还能化险为夷呢?

正寻思之间,外面有了大的动静。

一群黑色墨镜、黑色西装、白衬衫黑领带的人进来了。为首的是飞机头的发型中年男子。他一侧的嘴角似笑非笑的上扬着,并说道:“你的情人来救你来了!”

他们全体拿起了装备,似乎在迎接夜寒的来到。

熟悉的摩托车的声音、摩托车熄火的声音、下楼梯的声音。随着声音的临近,紫萱的内心的渴望越发放大。同时她也为夜寒甚是担心。似乎明显是拿她做诱饵,来引君入瓮!


(11)

夜寒出乎意料的,一身休闲贴身、简简单单的装饰。浅蓝色短袖衫,下面浅蓝色露裤脚的牛仔。如此贴身,以至于没有任何可能带着装备。

他勇敢上前,黑色眼珠的一半射出深邃的眼神,另一半被遮盖眼眶的阴影中;但眼白清晰可见。他如此坚定的眼神,反而让全副武装的众人退后了一步。

紫萱见他,心动又心忧。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见识无数的男女模特,只有此时的他最帅气、最炫酷!

“你们若是要我,就让她去吧。”夜寒喊道。

飞机头嘿嘿一笑,说道:“你以为可以跟我谈交易吗?她,本该残废;你因为瞒骗组织,也是死罪。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规矩!”

紫萱听闻此,心想:不好!又心存感激,得知夜寒是冒命舍己救她。便对夜寒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你何必要来送死呢?”

夜寒柔声道:“这就算我对你过世的妹妹一份补偿。或者说,我也和她同死,或许也减轻我自己的痛苦!”

紫萱便说道:“你何必如此?我妹妹所怀的孩子既然不是你的,伤害她的就必另有其人。你又有何错?!”

穿黑衣服的众人就不耐烦了,众人想:我们可不是在这里听你们互诉情话的!

大家果然一拥上前,一阵打斗。他们仗着人多,夜寒被打了个半死,躺在自己的血中,却未到致命的地步。

于是大家又走到紫萱面前。紫萱正要闭目待死,他们却砍断锁链,释放了她!

夜寒和紫萱大吃一惊,紫萱顾不得思想原委,丝毫不管不顾,也不逃跑地前去拥抱受伤的夜寒。夜寒笑着道:“死不了,死不了”

飞机头便说道:“老板说了。夜寒如果你想保命,就要确保这个女士安全,且永远不要踏足江湖,永远的远离人间烟火。今天算你小子走运!”

飞机头便将任务完成情况当面报告给老板。

所谓的“老板”便回应道:“儿子,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飞机头摇摇头。

“这老头在医院里快不行了。关键时候,我可以利用她的女儿修改他的遗嘱,让他把财产继承给我这个义弟。倘若他女儿真的死了,他就会把财产全部分散给各个股东。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不杀继承人,反而要利用她!”


(11)

肖紫萱和夜寒在电视上几乎同时看见她父亲“肖总”病重的消息。看完后,紫萱满脸沉重,仿佛无边草原尽头乌云滚滚、风雨欲来的情景。夜寒看出来了,便对紫萱说:“我们出去走走,聊一聊啊。”

走出屋子,延伸在脚下的不仅仅是草地,还有一条凸起的石头筑起组合的小坝,紫萱便左右摇晃的、坚持的要走在上面,还孩子似的对夜寒炫耀道:“看,我比你高了。”

但夜寒知道她这是故意活跃浓重的气氛。他就开宗明义的问道:“你想去见见你父亲。”

紫萱点头,可是立刻回眸道:“然而这意味着我会连累你,一同被追杀。”

夜寒却说道:“人生就是一场冒险。到目前我们岂不都是化险为夷吗?”

二人沉默了。他们这么年轻,却要如此负重而行。看不见的幕后仇敌就仿佛一块巨石在一个近乎90度的斜面上,扑向他们,而此刻二人仅能靠血肉之臂去阻挡。

管他呢,死就死吧!在某个瞬间,这灵感忽现的一句话,仿佛从无际的海上忽然跃升的日出的光芒,照进她的内心。这光芒,她从夜寒的眼中也看到了。

二人回去收拾行李,各自心事重重,知道:从此,亡命天涯,箭在弦上无法收回的岁月就要开始了!

为了顺利的进入医院而躲避仇敌的眼目,夜寒在行动前找了一位熟悉的专门化妆的朋友。紫萱接受她化妆的时候,这一位右手拿着画笔,左手则一把握着小剪刀、小梳子等一堆的工具。她撅着烈焰红唇,双眼无比专注,小心翼翼的盯着眼前的紫萱仿佛盯着一件夸耀的作品。

总而言之,二人打扮后,紫萱成了捧肚待产的孕妇,而夜寒是焦急无措的陪伴的丈夫。凭借着瞒天过海的惊人伪装,二人如入无人之境。眼看就要进入父亲的病房的时候,却听见父亲的贴身助手正走出来,鬼鬼祟祟的拨了电话。

“你好,老板,你吩咐的事情进展很顺利!是的,每天往吊瓶里添上一粒。估计不超过一个周,他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世界。”

紫萱气愤愤地想要上前,却被夜寒拦住了。


(12)

二人回到旅店,决定从长计议。旅店在医院旁边,窗户可以眺望医院的病房。在旅游的旺季,已经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单人间。住惯五星级酒店的紫萱愁眉不展的看着这个单人间:一张靠窗户的床、暗暗的灯光、一个明显没有清洗的空调、带着霉味的床单和薄被、一个带着淋浴的而门锁已经坏掉的洗手间。

夜寒很歉意的示意她将就一晚上。与此同时,他用自己的大衣垫在床上,让“公主”至少可以躺下去。

紫萱见到他如此绅士,想到彼此经费确实不足,就只好接受。

二人刚刚坐定,紫萱就说道:“我父亲危在旦夕,他现在四面楚歌”

夜寒回应道:“不是他四面楚歌,而是我们都是四面楚歌。因此,你可否想一想:还可能有谁可以信得过,站在我们这边?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幕后黑手已经覆盖了很广的面!”

“阿姨可以信任,也就是我的后妈!至少她是他的妻子。”

夜寒有些迟疑,简单的问道:“那为什么没见她陪床呀?”

紫萱解释道:“也许她碰巧不在。毕竟那么大的家也常常需要有人在,盯着。”

二人稍稍休息片刻,就决定夜里回到紫萱的家,见见她的后妈。

夜寒终于得见豪宅真面目。灯火辉煌,从三层的别墅的落地窗中投射出来,又映照在门口巨大的清澈的游泳池水面上。三层别墅的一层,有一个10边形的凸起的会客厅,在游泳池的中垂线上。会客厅四处角落可见,因为从上面到四围全是透明干净的玻璃。

片刻的目瞪口呆的夜寒,很快被紫萱唤回到现实。“瞅啥呢?我们快去找我的后妈啊。”

正待进去,却偏偏听到了后妈爽朗的笑声从二楼传来。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那男子正是他的叔叔!

二人的淫词秽语从窗户出来,不绝于耳。

女子说道:“听说你的如意算盘就快得逞了?”

肖总的义弟回应道:“你就等着,以后天天就可以来到你爱情的床榻了”

听到此,紫萱故意向夜寒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

二人回到旅馆,一切忽然明了了。那就是所谓爸爸的弟弟,正是幕后主使!


(13)

二人故技重施,将父亲从医院偷出来,带到之前居住的地方。肖总戴着一顶永远不更改的那顶专属的圆顶帽,浓眉下面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却湿润了。而紫萱更是两汪清潭,止不住流泪。二人一会儿拭泪、摸眼,一会儿拥抱而泣。

夜寒在旁边数次咳嗽示意,他们也浑然不顾。最后他只好大吼一声,才把二人带回现实中。

肖总便指着夜寒询问紫萱,紫萱就娓娓道来。只听得老父亲时而愤怒,时而释怀。但整体上对夜寒表示感恩。

夜寒直言不讳道:“我本不想打扰二人,但是眼下我们危机四伏。虽然表面脱困,但是仇敌定会追随、捕杀而来!”

肖总点点头,说道:“若是力挽狂澜,倒有一法。”

仇敌见肖总不见了,提前召开了董事会。长方形的四面环绕几盆灿烂开放的花盆的桌子后面坐满了董事,其中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肖总及女儿紫萱的位子空缺。肖总的义弟坐在主席位,背后是一个大大的电子屏。本次的议题就是未来接班人的安排。

电子屏先是花大量时间回顾公司如何在肖总和义弟的共同努力下发展到今天,表面是高举肖总,实则是大分量渲染自己对公司的贡献。接下来,仇敌又发布并剪辑了一段肖总的录音,大体意思是:自己快不行了,希望能够让义弟接手。

下面的众股东不是不晓得他的阴谋诡计、狼子野心,但迫于利益驱使,眼下能够让公司的齿轮运转不断的也只有这一位了。现实的世界常就如此残酷,良心、道义常在利益面前显得脆弱无比。

仇敌经过这一系列的精心铺垫,正要收尾、扎口袋、临门一脚,请大家举手表决之时。门却忽然大开。伴随众股东一声声惊呼中,坐在轮椅上的肖总,两旁侍立的夜寒和女儿紫萱,带着一股无法抵挡的强大气场,扑进这个会场。

众股东站立、齐声鼓掌,欢迎董事长的到来。

义弟慌张,几乎双膝相碰,但众目睽睽下,却不敢轻举妄动。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此刻的他居然慌张到六神无主,颓然坐在椅中,汗水如血点般下滴。

董事会没有悬念,也几乎没有辩论,结论就是:董事长因身体之故,退居顾问;紫萱是董事长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理当继位。况且她早就智慧充足,管事忠心,小事细心,大家也有目共睹。

至于仇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所安插的董事长助理居然站在会场,与他做对。那人曝光出自己和仇敌勾结,图谋伤害董事长的罪行;夜寒也做证,仇敌如何雇佣杀手,要让紫萱终身残疾。

于是仇敌完全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杵在那地,相信等候他的会是徒有四壁的囚牢。

夜寒做了紫萱的贴身助理,助理只是按名,实则就是贴身保镖。与她同在,护卫周全,是他一直在做,也将一如既往的做的事情。

但紫萱似乎要求更多。

“什么?你要嫁给夜寒?”肖总听到女儿诉说完心事,心中甚不喜悦。

“你知道,他是你妹妹的......”

紫萱点点头,便实情相告。“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而且我们曾经伤害他,导致他父亲的死亡!”

凡事不可亏欠与人,这是肖总为人处事的原则。因此肖总说道:“我们因此确实亏欠与他,但弥补亏欠,我肯定会做的。然而,却不是用你去弥补......总而言之,我现在还是不能同意,一时间不能接受他。”

这番话恰巧被夜寒听见了。让紫萱处于纠结、挣扎中,不是他的本意。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对紫萱悄然动心了呢?他居然并不是很确定。因为数次义无反顾、舍己相救,他觉得是自己良知所推动。毕竟,各人心中是非之心催逼人,只有那顺从内心者才会找到心灵家园的宁静。


(14)大结局

大恶除去,国就坚定,公司亦是如此。紫萱非常开心的看到公司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重回正轨。从前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从上面正派了之后,公司的文化氛围也开始洁净,扫除了乌烟瘴气。

但与此同时,对紫萱而言,所付上的代价,就是自己在忙碌中找不到北了,或者更确切的说,找不到自我了。紫萱并不喜欢这样,她从来就不喜欢这样。虽然有人把忙碌当成一剂安慰药,忙碌成了那些人逃避的港湾,但是,最终迷茫的痛苦是无法被安慰的。

夜寒反倒轻松愉快了。朋友多,同事多,女人缘更好。给人安全感的其实不是他的肌肉,而是他的真诚和善良。凭借着善心和从不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说话,这反而让他的朋友圈最宽广。

一个是忙忙碌碌、终日不见踪影,一个是左右逢源、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因此这二人连能够平静说话的时候都不多。

偶尔之间,紫萱看见夜寒脸上的笑容,她内心就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然而又偶尔之间,看见女单身下属对他笑脸相迎、垂涎三尺的态势,她不禁内心醋意大起。想想觉得人世间真是可笑。站在高位,却曲高和寡、压力山大。低处的人拼命羡慕并攀爬,但高处的她倒羡慕人间的风景和油盐酱醋茶。

忽然有一日,又发生变故。人生注定无法平静如水,波澜再起时常猝不及防。但夜寒淡定的将消息告诉了肖总:“紫萱被你义弟绑架,这一回直接狮子大张口,要1千万。看来也预备了潜逃国外的打算。”

敌人就像吼叫的狮子,这血盆大口仿佛活活可见。

“给他!”肖总说道。

夜寒又说:“他指明你必须亲自前往。我怕这中间有诈,又生怕他不只是图钱......”

肖总便试探的问道:“你担心什么?”

夜寒答道:“我恨不得我替她.......”

肖总摆摆手,说道:“夜寒,你可知道紫萱这些日子活的并不开心。”

夜寒摇摇头。

肖总继续说道:“不开心的源头就是你!她似乎很羡慕和你过平常人的日子。”

夜寒道:“你能还她平常人的生活吗?”

肖总试探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夜寒内心激动满怀,说道:“知足常乐。 一个人挣了多少钱,才算足够?依我之见,为何不把股份分给每一个员工, 然后你指派张叔的孩子来继位。在所有人中,我看小张最有品性也最有能力!”

肖总试探道:“我本想让你和紫萱一起来继承衣钵。”

夜寒笑笑道:“我只负责紫萱,我可不想和紫萱一样被五指山所压迫!”

肖总爽朗一笑,说道:“看来紫萱真的没有看错你!”

夜寒再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骑上他的战车摩托,奔赴这生死之局。斜跨装着1000万的现金的包,车后面肖总双手抱紧他的腰,因为他速度甚快,如旋风一般。

夜寒心里思绪万千,往事如耳边呼啸的风一般在脑海中闪过。他也感慨许多追逐名利的人生也如同捕风,甚是虚空!

与此同时,仇敌和他的儿子,带着被绑的紫萱,在老地方等候。

仇敌心想:“这一次,怎么也要来个鱼死网破!”

儿子问爸爸:“拿到钱后怎么做?”

仇敌道:“你远走高飞,我还有别的事情。”

儿子心中觉得不祥。他太了解父亲。父亲的毕生都在筹划谋取拥有公司,如今怎会就这样轻言放弃?但是他不知道父亲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夜寒二人到达,这三人与二人面对面,在这废弃的、无人注意的老地方。

仇敌道:“钱!”

肖总道:“人!”

仇敌的儿子前去验钱,夜寒前去验人。

紫萱满面憔悴,泪水纵横,双眼布满血丝。夜寒跪下拥抱她。

“儿子,你拿着钱离开;义兄,你女儿可以归你!”

夜寒带着紫萱,还有肖总准备离开的时候,仇敌见儿子已坐车远去的声音,便忽然大声道:“哦,义兄,你还不知道你的小女儿的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吧?”

紫萱头脑“嗡”一声响,从摩托车上下来。

夜寒却不想节外生枝,隐约知道这中间有诈!

夜寒便道:“不可与他流连,我们速速离开!”

但此事在紫萱心中甚久,如今被唤醒,她岂可罢休。

“你快说,被卖关子!”紫萱吼道。肖总也侧耳而听。

“义弟,我为了毁掉你。 我诱骗你女儿,然后命令我的儿子强迫了她,当然没有料到居然还有了种子在她肚子里; 我与你的妻子私通,笼络了她的心; 如今,你以为你们可以逃出这个建筑物吗?我早已布满炸药!”

夜寒寒毛直竖,在他眼前,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贪婪的人,而是一个怪物!

夜寒拖拽着紫萱,想带着她快快的远走高飞。

但是紫萱伫立在原处,在风里,已经呆滞了一般,脚也像灌了铅,走不动了。

肖总老泪纵横,用拳头砸地。

“为什么,弟弟,为什么?我爸妈从小养活了你,你却要恩将仇报?”

仇敌道:“养活我?我从小就活在你的阴影中。你爸妈只是把我当做你的附庸和玩伴,一切都是围绕着你转的世界!”

肖总道:“即便如此,也不是我的错啊。做人当凡事感恩。试想,若不是你被收养,你今天怎么能够如此顺风顺水?”

仇敌道:“你以为你父母是好心收养我?你以为我没有调查当年的事件吗!就是因为你父母在商场上打败了我的父母,他们才双双跳楼的! 你父母不是好心,而是弥补所谓内心的亏欠而已!”

肖总颓倒在地。这件事他从未调查,父母也从未说过。

夜寒见二人都已然在精神上被击溃,就走上前去,要抓住仇敌。哪知他手里拿着一个炸药的遥控器。

仇敌丧心病狂地笑着说:“你这个傻子,你敢上前一步,我们就提前被炸飞!”

于是,夜寒止住了脚步,再也不敢上前。肖总和紫萱也从悲愤中回到现实。

仇敌说道:“夜寒,你真是个傻小子! 你数次舍己救你的杀父仇人,你觉得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夜寒笑着说道:“你才是人间真疯! 这世间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起码为了我所爱的人死,为爱疯狂。而你是为恨疯狂。这就是你我的不同!”

仇敌哈哈大笑。“爱?这世间哪有爱?你这样舍身救紫萱,你以为她会看上你。你们之间注定不还是渐行渐远?”

紫萱看着眼前的男人的背影。她心中无比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在父亲面前坚持要嫁给这个男人,现实的忙碌也确实让他们渐行渐远。

但肖总说话了。“夜寒,在临死之前,我这个老父亲同意你们的结合了。我也已经将所有股份在遗嘱中分给每一个员工。紫萱,我这个爸爸的对不起你!我只顾着公司公司公司,但是都没有保护和爱护我最爱的两个闺女。”

说完,肖总捶胸大哭道:“我的小女儿啊,我的小女儿啊,我的小女儿啊,是我害了你!”

紫萱和夜寒相拥而泣,此时爱如千钧重,爱比金刚石更坚硬!

仇敌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越发嫉妒。

他大吼一声,说道:“你们别再演了,所有的真情实意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要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了。哈哈,哈哈!”

他就要按下遥控的时候,对面的三人牢牢的抱在一起,做着必死的决心。

但奇怪的是,按下时候,却是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仇敌诧异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他的儿子又回来了,出现在他面前。瞬时他明白了。

仇敌的儿子说道:“爸爸,我早就料到,你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爸爸你想过没有,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仇敌撕心裂肺的喊道:“你这个畜生,你害我最后的心愿都不能完成!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二人便相拥而泣。

肖总冷冷的说道:“你们拿钱快走吧。我不追究,也不会派人追杀你们。所有的恨、所有的仇到此结束。倘若我爸妈果然导致你爸妈的死亡,但愿我们家所受的伤害也已经抵偿这样的罪债!”

夜寒开启摩托,紫萱和父亲坐在后面,三人消失在桥上、在风中。

风里,紫萱紧紧拥贴眼前的男人的虎背熊腰,仿佛此生再也不分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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