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的阳光有些晃眼。一只蜥蜴从草丛快速爬出来,略一停顿,又快速钻进草丛。耳边是各种小鸟的声音,布谷鸟沉稳,喜鹊机械,还有一种鸟声颇为清脆,抑扬顿挫,像挑逗一般,更多的鸟声则琐碎随意。路边野花上到处是一种肚子黑色的大块头蜜蜂,嗡嗡叫着,抱着花朵采蜜。一阵风过,树叶轻翻,小草略伏。阳光渗过树林洒在绿茵一般的草地上,斑斑点点,明亮不一。一架百年老藤横跨路的两边,好像盖了个藤屋一般。赵构写的“忠实”两字,在阳光下历尽八百多年依旧端正典雅。
半山腰的岩壁上凿有北宋十八罗汉造像,或坐或立。坐有不同,有危坐,双手各放一膝,也有趺坐,双腿交叠,双手自然搭腹下;站亦各有态度,有单手举胸前,有双手下垂迎风而立。不论坐或立,眼睛却都闭着,似在沉思。十八罗汉并不在一起,有单个的,有3个一排的,有11个一起的,还有一个被草木遮挡,又在高处,冬天时候容易发现,春夏则很难找到。由于年代久远,有个罗汉半身已经陷入泥土,多数身形已被毁坏,脸部被后人修复后也是模糊的样子。
忽闻刮喇一声,一段枯枝从高处掉了下来。
再往上走,见路边兀立着几块岩石,排成两列,四周都是树木草丛,颇为醒目,原来是排衙石诗刻,但诗文均被凿掉,不能辨识。岩石下是枯烂的枝叶,一只褐蝶用丝悬在草叶下面,在风中旋转。岩石已经皲裂,似乎用手就能抠下,上面爬了一些细藤,开了几朵碎花。往前走几步,可远眺四桥和钱塘江。
南宋在1279年崖山一战灭亡后,皇宫屡遭大火,地面建筑焚毁殆尽。更可恶番僧杨琏真伽,尽掘南宋诸陵,窃取珍宝,凌辱帝尸,且将诸帝遗骨,杂以牛马之骼,建造二百丈白塔,压于塔下,名以镇南。北宋无将,南宋无相,虽仁心治国,奈何与强敌共榻。历史变迁,风云更迭,不过700多年,空谷幽僻,杂花无主,曾经皇帝贵胄居住的地方,而今却是杭州最后一片有待整改的平民居住区。
每次开车经过中河高架,接近复兴大桥时候,都会忍不住看一眼这片皇宫故地。历史真是奇妙,难道真发生过这么多欲说还休的故事?
黄晋卿《吊宋内》诗:
沧海桑田事渺茫,行逢遗老叹荒凉。为言故国游麋鹿,漫指空山号凤凰。春尽绿莎迷辇道,雨多苍翠上宫墙。遥知汴水东流畔,更有平芜与夕阳。
赵孟頫《宋内》诗:东南都会帝王州,三月莺花非旧游。故国金人愁别汉,当年玉马去朝周。湖山靡靡今犹在,江水茫茫只自流。千古兴亡尽如此,春风麦秀使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