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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浮香亭之约（二）
沉默在炭火哔剥的爆裂声和沸酒的咕噜声之中愈加清晰。“这酒是秦伯藏的女儿红吧，他可是轻易不与人尝，怎么你拿出这两坛来？”青水问道。鸿漪道：“我说是请你喝酒，他就让我自己去树下挖。嗐！多亏了秦伯才救回你的命来，那天，你爹居然教轰出去！说要死死别处去，别脏了地方！虎毒还不食子呢！要不是看在他是你爹的分上我早就……”鸿漪的手抬到半空僵住了，刚才上来的酒劲也醒了大半。“你只知其一，秦伯不通药理，纵使有心若没有爹的指引也是惘然。”青水的目光幽远迷离。“我娘是生我难产离世的，爹一直陷在里面从未抽身。那日是我十岁生辰，我去瞧他在做什么。我与他难得见次面。他正在院里石桌上喝酒，旁边的竹影映在身上就和名家画的水墨画一样，他醉了，醉倒在石桌上，我大着胆子去叫他，好半天才醒，谁知他回手就打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打醒了我，我才知道，才知道……后来秦伯心疼我，让我去塞外找爹的故交拜师学艺。一去六年，我只回来过两次。”鸿漪飞快的抹了把眼泪道，“你恨他吗？”“恨？”青水反问。“以前怕到不敢恨，现在，懂得他了，哪还有恨呢！自从娘死后，他就再没出过他的幽翠院。”冷风吹得炭火一明一暗的，空酒罐也微微摇晃。
鸿漪把酒舀进罐里一勺，一勺，一勺。鸿漪问了句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折柳阁跟你是什么关系？”青水被问的一愣道，“怎么了？”鸿漪以手支颐道：“我吃着那菜和你家厨子的有几分相似。”青水拍着桌子道，“倪鸿漪！倪鸿漪！真是视微知著！不错！秦伯说出门在外有个自家的客栈万事都方便些。”抬起左手晃荡着那碧翠的镯子，“他们见到这个就知道是我了。”鸿漪眼睛亮亮的，身子往前探，“真绝了！别的不说，就只听那一老一少也是座无虚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青水吃吃笑着不搭话。鸿漪浑身打个激灵瞪着眼睛倒吸了口气连拍脑门儿，“我竟是个傻子！你的姓氏你的容貌你居然是青世凡和白玉颜的女儿。难怪！难怪！”青水浅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起他们的大名，起初和你一样，可是后来一想，人既死了，还要这虚名做什么！不过是给人当谈资罢了。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人家可不是早就道破了。”两人前后不搭，自顾自的说了好一阵。鸿漪继而又问：“对了！李师父干什么去了？”鸿漪见青水傻笑，用力推了几下大声说，“李复去哪了！”青水皱着眉闭闭眼道：“李复啊，他……他去找那个他一直放不下的人去了。”鸿漪道：“你仔细的说给我听听。”青水道：“师父初出江湖急于成名，便给当时的高手杨天下了战帖，杨天败后他的家也没落了，他的女儿杨芳容被卖到妓院是师父英雄救美，他们日久生情本该琴瑟和鸣，可后来杨芳容知道是师父杀了杨天，竟削去满头青丝遁入空门。”停了一会又道：“师父在世人眼中是个逍遥浪子好不快活，可这别人眼中的快乐跟自己有何相干。因果报应，世人如何逃的过……”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鸿漪拍打趴在桌上的青水，气道：“不中用！不中用！”伸手舀来酒却怎么也倒不进杯子里，索性扔了酒提子直接拿杯去舀。鸿漪摇摇晃晃步出亭外，举杯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雪下的越来越大了，举目望去天地一色，奇的是那片梅林却越发明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