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曾被世界旧称为“锡兰”。Nuwara Eliya,是斯里兰卡最负盛名的高山茶园城市。淡蓝色的高山火车会穿过这座城市,穿过漫山遍野的茶树,安静的山谷里,铁轨被撞击的声音,生硬地挤进静谧的天地里。背着布袋的采茶女从浓重的水雾里听着火车远远地来,又看着火车远远地去,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仿佛又回到那时候,大不列颠帝国的蒸汽文明漂洋过海,疾风骤雨般落地在这个国家。一座座颜色鲜明的英伦小屋渐渐开始零星地点缀在山里山外,工业文明携带着殖民的烙印嗅到了红茶的香味, 它们被精心的选取、制作,它们成为了大西洋彼岸上流社会早茶、下午茶中出类拔萃的代表。在每一个悠闲曼妙的下午时光,他们读着莎士比亚,喝着锡兰红茶, 迎接着日不落帝国的晚霞。而,斯里兰卡的采茶女依旧没有空暇,孜孜不倦的在山里采茶,她们不知道蓝色的小火车究竟要去哪,而手中的茶早已名满天涯。
——题记
醒来,在斯里兰卡的第三个早晨,电视机竟然一夜未关。Kandy城的热闹还没开始,聒噪的乌鸦也没开始叫嚣,也许仅仅看了不到十分之一的风景,便要离开了。到Kandy城火车站,买了离开的火车票,淡蓝色的高山小火车将我去“小英格兰”———Nuwara Eliya。
火车上只有一等座车厢是有空调的,却不可以在车相间穿插走动;二等座,车厢内没有空调,不仅可以随意走动,更是可以把头探到窗外看风景、拍照。这里的火车,车厢之间的通道门是开着的,斯里兰卡的少年各种外挂在车厢门口铁栏杆上,甚是拉风。当然,也少不了不少游客,他们稚嫩的年龄在国内没有赶得上铁路火车更新换代的速度,没来得及见过此般光景,尝试一番不可谓不新鲜。
和我预想的一样,靠窗的位置果然都已经被占据。坐在我对面的斯里兰卡小伙在首都colombo的一家银行工作,年龄和我一样。坐在我身边的他的父亲,把自己靠窗的位置让给了我。如果,国内可以使用facebook,我想我一定可以在这里有很多好朋友。
蓝色小火车渐渐驶离Kandy城,一路向南,伴随着刺耳的铁轨撞击声,渐渐消失在高山丛林里。山里的气候比城市里凉爽了不少,高山顶、山谷里到处萦绕着雾气,漫山遍野的茶园不断冲击着视觉神经。车窗外的风逆着吹过,在每一帧值得探着身子出车窗外的景色,总有外挂的兰卡少年外挂在车厢外,天蓝色的车身划着优雅的弧度穿梭在丛林间,少年稍显黝黑的面颊搭配着洁白的牙齿弯出纯真的微笑,像一座座精心设计的拱桥,完美无缺。期间,我也有试着放浪形骸,挂着相机、攀着铁栏杆外挂,将身子探到车身外,任由这高山茶园里的风穿过我的身体,我似乎看见前方和我微笑的兰卡少年就是自己,我也确实曾是,一个顽皮和自由自在的小孩啊。
列车在途中,停了若干个小城小镇,兰卡的火车并不会报站,所以我都是提前找好了在同一个地点下车的兰卡当地人,他们都特别热情且愿意帮助我。到达Nuwara Eliya,已经是中午了,刚出车门口就被一个分外热情的兰卡大哥拎走了行李。讨价还价之后,我包了大哥的车来完成我在Nuwara Eliya的行程。在送我去酒店的路上,大哥给我看了中国游客在他留言簿上的评语,告诉我他曾经交过一个中国女朋友,车里挂着的中国结就是那位中国女孩子送给他的,女孩子已经回国嫁人。大哥眼里的惋惜和些许失落,不管真实与否,我深信不疑如此爱情的美好和遗憾,正如我相信他是我在兰卡遇见过最精明、最会包装自己的生意人一样。
Nuwara Eliya,一定要去参观这里的高山茶园。从市中心经过近50分钟的环山车程,便可到达Mackwoods Tea Factory,这里最出名的茶园。Mackwoods 是斯里兰卡顶尖的茶叶品牌,是当年由一个英国船长“Willianm Mackwood”在1841年创立的,茶园和工厂都有快200年历史了,当时的英国女王也曾喝过这里的红茶。Mackwoods的英文字样,像美国好莱坞一样清晰,作为地标被标注在茶山上。茶厂本就是很老的英伦建筑,古色古香中散发出厚重的殖民地味道,对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梯形茶树园,采茶女身着的白色外套成为了万绿中显眼的存在,像绿色海洋里星罗棋布的白色小岛。茶厂的屋檐下垂吊着小花篮,英伦小心思呼之欲出;院子里长满了颜色绚烂的鲜花,摇曳在茶室外,自顾自的在这满山头的绿色茶树中风情万种。
在Mackwoods Museum ,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整个红茶的制造过程和这座极富盛名茶厂的历史变迁,浓郁的茶香泛漫在大大小小的角落,那是一种随时都可以诱发深呼吸的小伎俩,而人们似乎从来不吝啬这般心知肚明,心甘情愿地落入这温柔的圈套。在茶室,每个来访的客人,都可以获赠一杯斯里兰卡红茶,还有一份小甜点。狠狠地吸一口茶园清新凉爽的空气,再轻轻吮一杯地道的斯里兰卡红茶,在这里把心静下来,忘掉川流不息的交通,忘掉瞠目结舌的房价,忘掉你是一个不知道为何出发的异乡人。
Nuwara Eliya市中心给人的感觉并不惊艳,满心期待的英伦元素也并不明显,拥挤、混乱无序的感觉更甚一筹,也似乎只有那唯一一个骚气的粉色邮局可以独当一面。而在市中心外围的Gregory湖,湖周围是各种各样颜色的,在电影里、油画里活跃的英伦小屋疏密有序地错落在一起。这里才是这个印度洋小岛高山城市被誉为“小英格兰”的真正原因。
Nuwara Eliya的夜来的不慌不忙,还是会有乌鸦扑腾翅膀、叫唤的声音拖延着夜色蔓延的速度。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亮起了温暖的灯火。每个灯火的背后,都应该是一个母亲忙着晚饭,孩子顽皮打闹在退去疲惫父亲怀里的家庭。得益于高海拔和高山效应,这是一个不需要空调,但要抱紧毛毯的夜晚。
凌晨5点,斯里兰卡第四个早晨,睡眼惺忪。司机大哥已经在酒店门口等我了,今天的计划是徒步穿越霍顿平原(HORTON PLAINS),全程预计10公里。市中心完全是一片漆黑,偶尔会有流浪狗在车灯面前穿过。一路上天渐渐亮起,鱼肚白的天色浮在天边久久不退。汽车一路环山而上,在高山丛林里游刃有余地穿梭游走。在某个开阔的弯道,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整个城市。城市外围,晨雾处心积虑地编织着瞬息万变的异象。到达景区售票口,已经是6点30分,很幸运我是当天第一个进入景区的游客。
从售票处到正式安检徒步的起点,整个平原弥漫着浓雾,初露端倪的阳光被死死地封住,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束光线从晨雾的罅隙突围,斜插在这高山平原上。突然,有几只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闲庭信步一般在平原上享用着清晨最新鲜的青草,再回头看它们,已寻不到身影,被浓雾吞噬亦或远去在浓雾中。整个霍顿平原徒步全程结束大概要4个小时的时间。平原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艳丽的花朵,隐在路边的草丛中,亦或是结在树枝头的美艳杜鹃花。总会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整个空间恬静的不忍去打破,甚至是一个因为花粉过敏的喷嚏都会是不合时宜的。
“世界尽头”,是霍顿平原的主要景点之一,有些事物,往往就是诱惑于传说、名字而让人神往。我和一群欧洲年轻人走在最前面,一路穿过丛林,踏过岩石,作为当日第一批游客到达“世界尽头”。近千米的落差,悬崖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植被,悬崖底部依稀可以看到村落,零星地散落在不同方位。欧洲年轻人,他们就坐在悬崖边上,面对着未见识过的风景,喝水聊天,任云卷云舒。往悬崖的尽头看去,据说可以看到印度洋,几率很小,毕竟期许天朗气清的天气在这样一个对流旺盛的维度、气候多样的山区的概率,和幻想着退回满心念想的某个时刻是一样痴心妄想的,而我向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后来,我们走散了。离开“世界尽头”后的一个多小时,我独自一个人在平原上晃荡,当地手机信号在这里也一直是失联系状态,而我要去寻找贝克瀑布,一个在平原上不到20米的落差小瀑布。我听到瀑布倾泻的流水声,是在我穿过自后一段丛林的时候,丛林的根茎像油尽灯枯的生命干硬手臂上暴凸的筋脉一样盘满了地面,看起来、走起来异常不舒服。当我小心翼翼绕过湿滑的土壤,一步一步攀到丛林底部的时候,贝克瀑布就那么削着精致的身段出现在我面前,这是我人生看到的第一条瀑布,在斯里兰卡,整个。瀑布的流水不是很急,但是非常清澈,流水顺着石头跌宕起伏,扬长而去。我在流水间的石头上跳来跳去,希望能记住每个角度它的样子和脾气。
我知道,以后的日子,我一定可以看到更多的瀑布,它们或是鬼斧神工般神奇,亦是开天辟地般磅礴,它们可能是中国瑰宝黄果树,可能是是北美尼亚加拉大瀑布,也可能是南美伊瓜苏瀑布,不管能到哪,我应该都会记得那个躲在丛林深处的贝克瀑布以及第一次看到它在水流石头间蹑手蹑脚的自己。有些事物和人一样,第一次面对着她那种摧枯拉朽的溃败,会跟着你一辈子,随时翻出便可记忆犹新,从此以后每个背影,都像她。
对了,忘了告诉你,到达、离开贝克瀑布,当时整个瀑布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
在霍顿平原徒步4小时候后,我便离开,离开Nuwara Eliya,去往下一个城市Ella。司机大哥把我送到了斯里兰卡海拔最高的站台,准备乘坐每天只有一个班次的高山小火车离开,结账、告别、祝好。站台是用橙色刷出来的,门口小铁栅栏里面都摆满了颜色靓丽的花朵,屋檐上也是别有心思吊了花朵盆栽,候车座椅都是用淡蓝色油漆刷出来的。你是否愿意,带着一本书,塞一对耳机,坐在这里,等一班不知道终点在哪里的火车姗姗来迟,等多久多都愿意?
在去Ella的路上,一路上窗外还是一望无垠的茶园。火车上人很少,我直接把脚搭在对面的座位,相机也几乎也没拿出来。途中会钻过很多的山洞,每每这个时候,车箱里的青年、孩子会歇斯底里地呼喊。当然,我也会放肆参与其中,车厢里的灯一闪一闪,感觉瞬间要爆掉。到达Ella,已经是下午2点左右,从车站出来碰到几个国人小伙伴,果断搭讪询问明天的计划行程,拼车成功。
Ella镇上真心很普通,不错的风景主要集中在周边。考虑到明天拼车去南部海边和休息,在Ella我还是主要以休养生息为主了,至多在傍晚出来买个椰子喝喝,然后溜达回酒店。在这里,我住的是一家民宿,管家是当地人,老板是澳大利亚人,一年只会在南半球冬天的时候来这里隐居度假。屋里摆满了老板一家人的照片,沙发旁边都是老板每次从澳大利亚带过来的杂志和书本,还有一个堆满了CD的小书架,一只金毛卧在电视前的地毯上,沙发上会有那种你坐下就会过来蹭到你身上的猫咪。
在这里,还住了从丹麦来旅行的一家人,父母和两个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傍晚都在安安静静地读书,晚上他们就在我屋顶上的阳台上,烛光晚餐。他们是准备去远在哥伦比亚的妻子的哥哥家探亲,接下来他们会到日本,然后是夏威夷,然后去美国、哥伦比亚。北欧资本主义国家的福利和他们护照的好用,我实在汗颜吹嘘马克思列宁他们宏伟的蓝图以及走在实现伟大梦想道路上的芸芸众生。
用斯里兰卡的号码,给家里打了电话。继续圆谎骗老妈,妹妹说她今晚的作业特别多,广场上广场舞的声音吵死了。她特意用地图看了看我所在的国家,我告诉他这几日我走过的城市和我即将要去的城市,她碎碎念念一个个找,惊喜的和我说:
你明天要看到印度洋咯,世界四大洋哦,其他三个是太平洋、大西洋、北冰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