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起来,我是把在南京的两年当成避难日的,在那之前,我因为一场不该有的恋爱,而把自己丢入一个声名狼藉的境地。日子浸在一个黑而冷的洞窖,看不到一点光明与温情。许个夜晚,我在紧密的房间里颤抖着对自己说:呆不得了,再也呆不得了!终于,我在2011年的冬天办理了休学手续,决然离开校园。
去南京的车子是辆旧大巴,很是破败。车上人不多,都是穿着臃肿的棉衣。初冬的夜晚已经十分寒冷,我把大行李包压在腿上,然后蜷在油黑的椅子上昏昏欲睡。车厢里满是廉价皮革的味道和内容复杂的体味,以及消化系统不正常引起的口臭。窗玻璃随着行进不断地毕剥摇动,细微的灰尘落下来,沾染我的发肤。然而我麻木地坐着,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取出MP3,反复播放王菲的《流年》,一切,恍惚而又极其真实。
当最后一组音符消失的时候,我来到了南京,我见到雄伟广阔的长江大桥横亘在水面上,暗黄色的江流涌动,江面中飘荡着不知何故而留在水上的船只。我在汽车站下车,几个大嗓门的妇女蜂拥着向我扑来,用生硬的普通话问我要不要住店。那种带着商业气的盛情一下子让我激动——多好,多好,我终于不在那个逼仄冷漠的小城了。
为了安顿自己,我特意在师大南路租了一间干净的小房子——一张床,一桌,一个明亮的窗,门口的地方放着我所有的家当。心的漠然淡过我所有的生活。我不愿与人交往,害怕一些负面情绪使我无法容身,成为别人眼中的羞耻。旁边的房间老是换着住户,以至于我总记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夜晚的时候却能清楚地听见各种暧昧的声响。单身而妖娆的女人尖着声音煲电话,把所有电话那端的人全称为“死鬼”,长发男孩带来一把吉他,偶尔生涩地弹奏几曲,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用电脑大声地播放摇滚音乐。我很喜欢他放的许巍的《蓝莲花》和朴树的《那些花儿》。后来这一切都使我如此惬意,对于一个从小地方过来的人,看到人们对隐私的宽容能到如此冷漠的程度,我觉得真的是一个奇迹。
初春的时候,师大校园里的香樟树抽出一朵又一朵的嫩芽。带着开水瓶抱着课本的学生们缓缓行走,脸上浮着护肤霜残余的颗粒。他们清一色的都昂着头,神情里都有着无一例外的青春的骄傲。我走在师大的校园里,忽然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在我的身边出现,有友情,有愿望,有梦想,仿佛重生。
虽然如此,我还是被旅途的未知给深深地诱惑。一个人行走,一个人去远方,有时候不能走得太远,便会去逛街,看电影,去街巷里淘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师大南路的傍晚最有人间味儿,到处是喧哗的人声,错杂的小商品杂乱地铺在街边的地上,背着书包的学生经过,挑拣半天,终于买下一个粗陶的杯,或是一把浅色的樟木梳。
对于一个情感与时间皆过剩的人来说,写作是最好的安慰。初时我只是把文字当成一种心情的抒发,直到回来遇到好心人,鼓励我向刊物投稿,陆续被采用,信心大增,就一直持续下来。直到2013年的春天,我走过了又一个冬天,那天我在微博上记录自己的琐碎心情:“冬天的时候,给自己找一双温暖的手吧,如果不得,那就给自己买一条厚实的围巾”。我爱上了南京,许多人说南京是一个烟火气太重的城市,繁华的街景,乏善可陈的市民生活,我却觉得南京是可爱的,因为真实,才让人感到轻松与亲切。我似乎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高考来临,我不得不告别南京。收拾我的行李,除了那些总也丢不掉的书本,只有我少量的衣物和各种淘来的宝贝。走在小城繁华的地带时,总让我想起南京每年十月的庙会,我在人群里快乐地穿梭,吃着天津大麻花,把大气球绑在背包的带子上。有人买了水烟花,拿在手里哧哧地放,像一簇簇的时光,绚烂烂地喷出,然后便暗淡地落下去,再喷,再落,就这样,一朵水烟花放完了,一段时光也便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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