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固宫内外

公孙骄等人见高人犹如白练般飘忽而去，便问道：“无瑕妹妹，首阳山到此有多远？今晚还能不能赶回绛都？”

“不远，不远，约莫有二三百里路，快马驰骋，肯定能在城门关闭前赶回！”赵无瑕颇为熟捻道，看来她平时没少偷跑出去玩。

“那好，我们便到首阳山会会这位高人！”公孙骄道。

四人到城中车马行租了两匹快马，准备赶往首阳山，不料行至城门处，却见光天化日之下城门却提前关闭了。

赵无瑕自告奋勇去叫门，城门上的士卒道正卿大人有令，城中有刺客，以防不测，便提前关了城门。

公孙骄心道这智伯的消息真灵通，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智颜那小子估计还没回去城门便关了，看来这绛都城内智伯的斥候可真不少，看来想要扳倒正卿难度不小。公孙骄有些不快，便与赵无瑕四人在城中游荡了半日，天黑前才决定回固宫。

“阿骄哥哥，你要回固宫，那可是国君才能住的地方啊！”赵无瑕道。

“我正是要进宫面见君上，问问今日为何早早关了城门！”公孙骄胡诌道。

“我也要跟着你去，阿骄哥哥！”赵无瑕撒娇道。

无奈扭不过赵无瑕这个黄毛丫头，四人便一同赶往固宫。

晋国宫殿分三大部分：用于祭祀的武宫，国君发号施令的固宫，后宫夫人们居住的下宫。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武宫的地位自不必说，固宫是国君上朝商议军国大事的地方自然也不容小觑，下宫嘛现在还都是先君的遗孀在此居住。公孙骄未行冠礼，后宫暂时空缺，自己也不方便去下宫，只能在固宫就寝。

“这固宫好大啊，哇，你看这宫墙，足足有八丈之高！”赵无瑕啧啧夸道。

“这宫墙比成周城墙一点儿也不逊色，竟有十二丈之厚，八丈三尺之高，据属下目测比绛都城墙厚了三丈三，高了一丈六！”历史上的墨翟以守城著称，他的一双眼睛简直堪比现代的电子尺了！

“宫城虽固若金汤，可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啊！”公孙骄心下思索道：“不过要是让墨翟这个守城专家来把守宫城，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得好好想个办法让四卿同意！”

只见宫门紧闭，公孙骄道：“快开宫门！”

宫墙上一位守门侍卫移步过来问道：“关防何在？”

公孙骄掏出一块代表国君身份的玉圭道：“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君，君……”侍卫见到君上的玉圭，惊得说不出话来，另外一位侍卫道：“胥子宸，大呼小叫作甚，侍卫长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正卿大人巡城归来之前，任何人等不许进宫！”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君……”墨翟见公孙骄阻拦便把话吞了回去。

“二位小哥，我们还是等正卿大人回来吧！”公孙骄丝毫不以为意。

蒲姬本想争辩，见公子阻止了墨翟便不再言语。赵无瑕哪受过这等鸟气，便开始和侍卫争辩起来。

正说话间，白日武宫主持祭祀的寺人正巧经过宫门，见君上仍盘桓在此，急忙跪道：“君上，老奴可找到你了！”

“君上？原来阿骄哥哥你就是晋天在武宫告祭的新国君？哇，你当国君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小无瑕了！”赵无瑕喜道。

“抱歉，无瑕妹妹，方才在闹市不方便，所以没有告知你我的身份！”公孙骄歉疚道。

“寺人庚，何故在宫门重地喧哗？”后来的侍卫沉声道。

“柏明，那是君上啊，我们这下可闯大祸了！”叫胥子宸的侍卫脸上汗如雨下。

“君上，快随老奴回宫吧！”寺人庚道。

“我只听命令，没有命令，宫门绝对不能开！”侍卫柏明坚持道。

“柏明兄弟，寡人有你这样的侍卫，实乃寡人之幸！”公孙骄情知这柏明是个按规矩办事的老实人，宫门城门向来是关防重地，绝对不可以等闲视之，要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挟持了自己拿着国君玉圭骗开宫门那可就不好玩了，这种人应该得到表扬。

“君上哥哥，你疯了么？这该死的侍卫不让我们进宫你还夸他？”心直口快的赵无瑕道。

“宫中法令如同一国之政令，为上者要以身作则，不能凌驾于法令之上，否则此例一开，将来定然为祸不浅！”公孙骄虽然吃了个闭门羹，但却效仿汉文帝细柳营劳军的典故，对侍卫好好拉拢一番。

“君上英明！”“君上万年！”“君上万年无期！”“君上万年无疆！”墨翟、寺人庚与众侍卫歌功颂德声此起彼伏，公孙骄心道一句话便换来侍卫的忠心，真是个无本买卖啊！

蒲姬和墨翟心下都对君上佩服不已，只是赵无瑕始终不理解君上哥哥为什么这么做，天底下还有这种傻子，真是不可理喻，可这些侍卫更傻，君上哥哥随便说一句话，他们便心悦诚服的样子。

赵无瑕正思量间，只见一队车马赶来，中间那辆便是智瑶伯伯的马车，便走上前道：“智瑶伯伯，君上哥哥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

“原来是小无瑕啊，老夫当是谁呢！”智瑶从马车中下来，见国君在宫门外，忙行礼道，“君上恕罪，臣下巡城来迟，劳君上久候了！”

“智伯辛苦，这宫门禁令是你定的？”公孙骄不露表情问道。

“确是下臣所定，莫非有何不妥么？”智瑶道。

“禁令森严，很好很好！可侍卫长何故缺席？”公孙骄心想这种玩忽职守的侍卫长肯定不是好鸟。

“犬子智颜学艺不精，为刺客所伤，适才已经告假了！”智瑶道。

公孙骄才晓得原来在闹市所见那位只会调戏姑娘的纨绔大少智颜就是自己的宫廷侍卫长，看来智伯时刻都在监视着自己啊，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免掉智大少侍卫一职，便怒道：“既然学艺不精，又如何能护卫寡人左右，以策周全？要不是这些侍卫兄弟们坚守禁令，宫门岂不是洞开？”

“臣下教子不严，君上责罚的是！”智瑶明知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闹市中与国君起了纷争，无奈还有三卿处处掣肘，此时只能忍气吞声，听凭国君发落。

“我晋国以法治国，有功必奖，有过必罚，寡人今日就免掉智颜侍卫长一职，令其闭门思过，以观后效！”公孙骄下令道。

“臣下也同有此意，臣下拟了一个新人选，请君上过目！”智瑶心道不就是儿子被免职嘛，大不了本帅再举荐一名智氏门客，你这个傀儡君上还不是一样得俯首听令，跟我斗，小子你还太嫩了点儿！

“不是早对智伯说好今日不谈国事的嘛，不过智伯忧心国事，真是寡人之福啊！”公孙骄想到只要四卿面和心不合，我终究还是能从中收回一点权力的，智伯啊，智伯啊，你还是不晓得我这太极拳有多厉害，看似什么也不做，可拖来拖去总能拖垮你，哈哈！

“君上谬赞了，这是臣下分内之事，开宫门！”智瑶吩咐侍卫道。

宫门打开后，智伯告辞退去，公孙骄与赵无瑕四人嘻嘻哈哈进了固宫。

这固宫不愧是晋国的权力中心，令众人惊叹不已。再者寺人庚口才极好，三言两语就把固宫的历史概括了出来，虽然公孙骄和墨翟听得津津有味，可赵无瑕和蒲姬却觉得还是晋灵公养獒狗的桃园最好玩。

固宫城墙上那些刀枪剑戟的痕迹诉说着晋国衰败的君权，先有栾盈私通齐国，阴谋作乱，攻打躲在固宫中的晋平公，当时箭如雨下，城墙都被挖出十多个大洞；后来虽然宫墙加高了，可又遇上了中行氏与范氏为祸八年，数次攻打固宫中，晋定公狼狈不堪，当年宫城九座箭楼有六个被攻下，宫门上也有过被火攻的痕迹。虽然这些乱臣贼子家族早已覆灭，殷鉴不远，现今的四卿皆是权臣，令人不得不防。公孙骄现在终于明白春秋战国时代卿大夫的能力有多么惊人了，或许自己某一天就被四卿从固宫中揪出来，咔擦一刀便解决了！

众人游玩了约莫一个时辰，天便黑了，赵无瑕终于告辞走了，蒲姬与墨翟也各自歇下。一弯缺月若隐若现，如同君权旁落的晋国新君一般总被乌云遮挡；稀星数点，晦暗不明，如同晋国的忠臣一般难寻，哎，公孙骄叹道，自己怎么穿越到这么一个上下颠倒，太阿倒持的时代，面对这红墙绿瓦黑阴沟一般的宫廷生活，公孙骄不晓得自己是福还是祸，不知不觉间已然漫步到国君的寝殿，却听一名女子惊叫起来：“本姑娘沐浴，何人胆敢擅闯？我可是你们未来的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