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著名主持人李咏过世的消息突然传来,让我不禁又有了些感慨,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开始经历分别了。
生来幸运,家中比较亲近的亲属,从我记事以来身体都比较康健。
妈妈是家中老幺,和姥爷姥姥年龄差距较大,姥爷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过世,按照习俗,妈妈在当年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了我。在我五岁的时候姥姥又因病过世,但是对我年幼的我来说,并不知道过世意味着什么。
太奶奶病逝的时候,我只记得那天黑了,爸爸接了一个电话就把我送去了二姨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下葬的时候,看到小姑奶在坟前哭晕了过去。
听妈妈说,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太爷爷一听到我哭,不顾自己身体,拄着拐杖从别的屋子到我面前哄我。二叔喜欢逗我,每次把我逗哭了,太爷爷都要发一次火,气急了还会用拐杖打二叔。可惜我没有福分,没能和太爷爷多亲近,太爷爷就过世了。
慢慢长大以后,同学朋友家里有亲人过世,虽然也觉得挺伤感,但是真的没有太多的感触,觉得自己还是幸运,家人都健康。
一直到我大二那年,看着我长大的二姨夫病重,我并没有觉得他真的会离开我们。回老家见过几次,只觉得他越来越瘦,一开始还能认得我,到后来连二姨和二哥都不认识了。也许我还可以拿年少来当借口,当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二姨夫没了,怕我考试分心,没有告诉我那一刻,我才体会到什么叫难过,心脏猛的缩紧,呼吸都有些吃力。
二姨夫对于我来说像半个爸爸,小时候父母没时间照顾我,就把我送到二姨家,二姨夫下班回来就会做好多好吃的。后来两家人一起做生意,也为了照顾我从来不让妈妈起早,所有辛苦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扛。
二姨夫过世后,一向混账玩世不恭的二哥一下子成熟起来,不论在外面玩到多晚,也不会再在外面留宿,只要是家里的事,无论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回去。
可是,让二哥成长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如果说二姨夫的过世没有让我真的长大,四姨夫过世的时候,我真的开始慌了,我们这一代人真的开始经历离别了。
在外求学,我并不常回家,甚至我已经记不起最后一次见到四姨夫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小时候在老房子,爸爸喜欢自己支着烧烤炉烤肉,每当这个时候,四姨夫总像能看到一样,带着我爱吃的零食,喊着我的小名推门而入。
妈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觉得像做梦,我连四姨夫病重都不知道,人怎么就没了。我坐最后一班高铁回了家,父母都在内蒙,一时回不来,五姨妈来接了我,直接去了殡仪馆。
看到遗像的瞬间,心突的漏跳一拍,说不出的疼痛。磕过头,上过香,安慰姐姐的话我却一句都说不出。临近午夜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终于克制不住悲伤哭了出来,闭上眼耳边仿佛就能听见四姨夫笑着叫着我的小名。音容笑貌犹在,再见却是阴阳相隔。
年初,我的英语启蒙老师,我的姨奶奶病重,爸爸带着奶奶来看姨奶奶。奶奶只说了一句我来了,已经不认人的姨奶立马就哭了,老姐妹拉着手哭成泪人,我站在旁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就要掉下来。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老太太,怎么也不能和当年那个永远打扮得漂漂亮亮、浑身散发着骄傲的人联系在一起。
走的时候奶奶没哭,我却突然撑不住了,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见的两位老人在车站惜别的照片,也许是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相见,她们也一样。一周后,姨奶奶病逝,奶奶卧床一周才缓了过来。
那时起,我好像对生死有了新的理解。生而为人,相识不易,且行且珍惜。
因为从事医护行业,开始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从实习的时候在病区听见家属的嚎啕大哭,到工作之后见到家属签字放弃抢救,我以为我会变得麻木不仁,变得看淡生死。
可是,当离别来临,我还是最感性的那一个。
透析室的患者在不透析的时候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只要规律透析,控制好各项指标,十年存活率相当高。李叔是不怎么听话的患者中的典型,也许是因为生病造成了心理的变化,人很极端也很冲动,经常找我们麻烦。
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李叔的中心静脉导管出奇的通畅,我给他做过血液透析后聊天,老伴儿告状说他总要吃肥肠,我们还开着玩笑说再吃自己的肠子都肥了,临出门我还劝他听老伴儿话少吃肥肠,他笑着说好。可是两天后,李叔老伴儿来做结算,李叔走了。
我特别后悔李叔透析回去的时候没有好好和他说再见,一直到最后还在埋怨他不听话,不好好治疗。如果那天我看他状态好反而劝老伴儿给他买他最爱的肥肠,他走的时候会不会少一些遗憾。
人比想象中要脆弱,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小的时候总想着长大,长大了亲人们却都在老去,陆续的离开,突然很害怕某一天的相见变成最后一次,而自己却不知道。
人的一生很短,大概会遇到2920万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87,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彼此相遇何其幸运,每一次的分开都要好好告别,不要等真的变成了最后一次,才追悔莫及,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到了陆续开始失去至亲的年纪,不要让遗憾留在心中,每一次再见都真的变成再一次相见,每一次分别都好好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