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有位白隐慧鹤禅师,是位得道高僧,一天却被人莫名其妙地暴打了一痛。原因是一位未婚少女生下一个孩子,硬说孩子的父亲就是他。少女的家人在将禅师暴打一痛后离去,却将婴儿留了下来。
自始至终,禅师都没有申辩,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是这样的吗?”
而后禅师担当起抚养婴儿的义务。人们不再信任他,经常辱骂他,他都从不申辩,只细心照料小婴儿。一年后,那位少女受不了良心折磨,向父母吐露实情,原来孩子生父并非禅师,而是另有其人。这家人知道真相后大为后悔,前来向禅师认错,并把孩子带走。
禅师把孩子交还给这家人时,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是这样的吗?”
这个故事深深地震撼了我。面对误会,面对不解,甚至面对苦难,禅师有着何等的定力啊。
下面再看看我们生活中的人。小区同楼有位邻居女士,只算是见面打打招呼的熟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一天,我们在电梯里碰上了,寒暄了几句后;她似乎有意指指身边的一个男子,含笑说:“你看我们长得俩长得像不像?”
我本来没有留心那位男子,只一心在想自己的事,听她那样问,只好好看了看,也只得顺着她的意思笑说:“有点像。”
她说:“有点像是吧?他是我二哥。”
我知道她为什么她要这样问我了。
她大概前年离了婚,先是一个人住,后来有个男子搬了来,只是最近那个男子不知为何又不来了。她可能不想我以为她这回又带个男人来家了,便含蓄地向我解释一番。说到底,她显然不希望我把她看作是经常换男人的女人。
只是我觉得她大可不必如此。她离婚,她再找男人,她再找的男人是走是留,她是继续和哪个男人过还是从此一个人……这些我虽然有时难免都看在眼里,但终究不关我的事,我基本不持任何看法。话又说回来,我就是有看法又怎么样呢,和她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只是见面打打招呼罢了。我本来对她根本就不太在意,倒是她这么有意一解释,弄得我以后反而会留心她是不是又换男人了。
还有个和这类似的例子。今年一开学,我就发现与女儿同一舞蹈团的某小朋友没再去了。因在同一个小区,见面难免顺口问一声:“怎么不去了?”
小朋友的爷爷说:“她的爸爸妈妈说,以后只学个英语就好了,时间忙不过来,要学实用的东西。”
我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过了几天,我带着女儿又遇到了那对爷孙,不料那爷爷忽然对我说:“是她自己忽然不想去了!”
我非常讶异,不是讶异于孩子不去跳舞的原因。在我看来,不去就不去呗,原因根本就不重要。因为这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我们只是“熟人”罢了,何必刨根究底一定要知道原因呢?真正让我讶异的,是这位爷爷竟然再三向我解释此事----而且前后解释显然自相矛盾,说明这位爷爷很在乎我是如何看待他的孙女为何忽然不去跳舞一事。
这两件事情让我发现,原来人们如此在乎周围人怎么看自己,生怕给别人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结果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我没有嘲笑他们的意思。我要笑他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因为我也有这样的毛病。
举个例子,有时难免某些熟人知道我在做某件事情,但某天我自己忽然中断了,这事便算是虎头蛇毛。这时,我无意间便会想:“大家都知道我在做这事,现在忽然不做了,怎么向大家‘交待’呢?以后大家知道后,肯定会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为了避免给大家留下这种印象,再次见到熟人时,往往不等对方开口---甚至不等对方知道,就决定先把自己不再做某事的消息披露出来,而后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一番。以为这样一来,就能最大程度地减轻大家对我的负面印象,让人以为我不再做此事是出于不得已,而非他们以为的那种人。
如今换位思考一些,那位熟人要是忽然听我说如今为何不做某事了,会不会产生我听了那两位熟悉人的解释后一样的感受呢?对方可能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会嘀咕:“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思装成无意间的样子向我特别提起吗?”
我曾经看到一句非常好的话:你做什么,和别人没半毛钱关系;别人怎么看你,和你也没半毛钱关系。
我们谁也没有向别人“汇报”自己生活的义务。
诚然,我们活在世上,无论做什么难免有人在看。对于我们交往的核心圈的朋友和亲人或是同事来讲,有些事情我们的确应该解释清楚,这样比较好。但对于核心圈之外的人,我们就得有点定力,不要老是想别人是怎么看自己。我们可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么关注你。过于在意给别人留下多好的印象非常愚蠢。
当悟到了这一层道理后,某天再次冲动地想向某个“熟人”做一番解释时,我就会临时打住。同时,我也提醒自己不要再把心思花在这类无聊的事情上:某某今天与我见面打招呼时态度有点冷漠,难道我哪里得罪他了呢?这样的猜谜和那些弄巧成拙的解释本质是一回事,都是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