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历史的时候，总能看见这样一句话：“乱世，唯才是举；治世，德才兼备”。起初总是疑惑，无论何时何地，具体的才能无论是施政一方还是领军打仗，标准总是清晰的，显而易见的，然则道德标准却因时因地甚至因人而多有争议，那么德才兼备的德，究竟如何认定？又以何标准裁决？
后来还是渐渐明白了，所谓的德，更多的时候一面大旗，可能具体的标准是什么并不重要，但是只要掌握了道德的解释权，就好似有了紧箍咒一样牢牢掌握了天下士子的命运，从此荣也罢，辱也罢，在这个道德的大旗中再也无法挣脱。挣脱不得者如明朝辽东的袁崇焕，昨天还是抵抗后金的大英雄，皇上金口一开，隔天就变成了叛国投敌的卖国贼被斩落与围观群众脚下。
文明的社会当然早就没有了皇帝，但是仍有令人生畏的看不见的力量在挥舞着道德的大旗。而四处弥漫着硝烟的职场之中，这种泛道德化的趋势更加明显，有的时候改头换面，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比如情怀，比如价值观，比如各种“政治正确”的口号。初入职场的小白，尤其是“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理工技术宅，往往会很容易被公司某种鲜明而高大上的价值观所吸引。这也是领导的艺术，你需要揣摩人心之所想，用简练而鲜明的语句来浓缩你们公司所倡导的价值观，来凝聚众多可能涣散不齐的人心，来长久保持下属旺盛不断的鸡血。
某种程度上说，这是深谙人性的。比起隔行如隔山的技术领域，在道德和价值观层面的标准比较简单易懂，好像高考语文考试一样，人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都可以作出自己的评论。人都有惰性，一旦某个问题变得复杂多变，普通人大抵都是不愿费那个脑子去思考的。比如与其探讨类似抢票软件是不是合乎道德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问题，不如高举“诚信公平”的旗帜，如此则无论如何都可让己方利于不败之地。
这些年互联网经济的大潮席卷全球，互联网大佬们也纷纷掌握了充分地话语权，随便点开一个网页和微信公众号，到处都充斥着振奋人心的口号和鼓舞人心的宣言。技术宅们，尤其是广大辛苦的程序员们就很喜欢这样的价值观表述，因为足够简洁明了，好似“if-then”的条件执行语句一样清晰。可是他们往往忽略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价值观的解释权，并不掌握在技术员手里，在谁手里呢？在公司老板手里，在嗜血资本手里。技术的标准放在全天下都是清楚而显而易见的。然而，道德的标准却有着巨大的解释空间，而不掌握解释权的纯技术人士往往会被玩道德和价值观的人操控于鼓掌之间，好似利剑近喉，动弹不得。
记得以前看《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面的和珅和胖子总能说一些颇为“惊世骇俗”的言论，令广大观众津津乐道。我记得和胖子有一句台词是这样的：“不要看皇上赏赐了我这么多东西，要知道，皇上一句话赏给你的，皇上一句话就能收回去”——你以为码农的收入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然而现实很可能是“皇上一句话赏给你的，皇上一句话也能收回去”呢。
无怪乎很多程序员攒够了资源和金钱后，要么就独自创业，要么就拼命也要进入管理层，大概是因为他们意识到，那看不见的道德大棒，它就悬在头上，就像看不见的魔鬼，随时准备给你狠狠的插上一刀。
